白洋淀的庄户人家
文/郭岩江
一
白洋淀上的庄户人家出门串村的都要坐船，无数的小胡同像布满的蜘蛛网，可就在这样一个闭塞的小世界里，关于庄户人家的故事从没停止过。
多年前，白洋淀的张庄子村有个叫张天伟的小伙，可是个地地道道的漂亮人。但就是这个漂亮人却娶了有名的丑女人——李丽芝，她的眼睛像永远都睡不醒似地睁不开，头光的像个破浪鼓，几根稀黄的头发长在脑壳下沿。
别看李丽芝丑，可对待爱情一点儿也不含糊。为了和张天伟结婚，她见人就说自己怀了张天伟的孩子。这可不得了，为这事，硬把张天伟当时处的对象给气疯了。
李老头听说闺女受了气，气汹汹地找张天伟要理。一是立刻和丽芝结婚；二是送进监狱大牢。张天伟受到不明之冤，气的恨不得杀了李丽芝，但父亲，张老头是个要脸面的人。他不能怀疑李丽芝，因为他不相信天下有哪个女人敢造谣说这种话。在他看来解决这事的唯一途径就是——天伟和丽芝结婚。
张天伟想到了逃跑，但转念一想，如果这样就等于默认了强奸李丽芝的事实，他决定留下为自己洗清罪名。
张天伟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同意和李丽芝结婚，婆家的船把李丽芝从淀的西岸带到东岸，从此丑姑娘成了张天伟的女人。
二
李丽芝会过日子，把家里料理的井井有条，对丈夫像服侍大老爷似的尽心尽力。可张天伟对她所做的一切没有丝毫的感动，每天蜷着着身子倚在土炕一角叼着黑褐色的长杆烟卷吸食。一串串的烟卷和他空洞的眼睛，让本来就冰冷的新家更加凄楚。
婚后张天伟从没碰过李丽芝，他要揭穿妻子没有怀孕的事实，可是这个想法在张天伟看来一点儿意义都没有。李丽芝好像并不害怕，每天照样开开心心的。张天伟改变主意——整死李丽芝！
芦花四处飘飞的季节到了，满淀的芦苇变成了金黄色。家家户户都划着自家的船，收割着一年的希望，一年的生活来源。张天伟把捆好的苇把子让李丽芝扛到船上，在满是荆棘的苇地里穿梭上百个来回，李丽芝的脚被苇茬扎的直流血。一天下来，李丽芝累的都要撒架了，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换件衣服倒在炕上就睡。张天伟连睡觉都不放过李丽芝，在妻子瘦小的身体上肆意的折磨。
日子在张天伟疯狂的报复中过着，李丽芝从没埋怨过，因为她知道自己对不起丈夫，更重要的是她爱这个男人。
张天伟和李丽芝的孩子出生了，是一个和张天伟很像的男孩，人们已不关心李丽芝婚前是否怀了张天伟的孩子。现在全村人都说张天伟的媳妇生了个胖小子。人们重男轻女的思想观念很严重，特别是像李丽芝第一胎就生个男孩，好像李丽芝各个方面都很行。
三
儿子的出生给张天伟注入一剂强心剂，结婚后失去的笑容又重现他英俊的脸上。李丽芝给儿子取名叫张盼，她盼望着儿子能将好的生活带给自己和这个家。
但李丽芝的希望再次落空，张天伟还是同过去一样讨厌她、憎恶她。更不可思议的是，张天伟不允许李丽芝爱孩子。除了给张盼喂奶外，他不让李丽芝碰儿子一下。每当张天伟抱着孩子嬉戏时，李丽芝只有拼命的揪着几根半百的头发，躲在炕角无声的呜咽。
张盼刚出满月，李丽芝就下床编席了，放了几个月的苇眉子在她的怀里不停的跳跃着，过去很少走出家门的张天伟，天天把儿子放在肩头在外边闲逛。
孩子和李丽芝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李丽芝为了和孩子见面，时时刻刻都想孩子喂奶，但是每当和张天伟提出给儿子喂奶的要求时，张天伟恶狠狠丢下一句：“你心肠可够狠的，害了我也就算了，难道还想撑死孩子吗？”
李丽芝想到了死，丈夫对自己谈不上一点儿爱。有的只是报复和仇恨，但看到儿子蠕动的小嘴和漂亮的小脸蛋，李丽芝又……
张盼会说话了，除了不会叫“娘”之外，所有的称呼都难不住他。李丽芝多先听孩子叫自己一声娘，可是张天伟不给她和儿子交流的机会。李丽芝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在家里的活计上，她的脑子好像出了问题，有时三更半夜便醒来，拿起抹布不停的擦这擦那，只有听到张天伟大骂一声：“神经病”时才住手。
日子在张天伟疯狂的报复中过了几年，现在张盼有了母亲的概念，他常问父亲：“娘是谁？她去哪了？还有就是呆在家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张天伟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他也经常反思，自己对李丽芝的报复是不是太过分了。每当看到别家的孩子在母亲怀中撒娇，他能感觉到张盼渴望的眼神，张天伟心里很不是滋味。
张盼能吃东西了，李丽芝突然意识到自己没用了，她狠心给儿子断了奶。
李丽芝死的念头更加强烈了，每天为死做着准备，编完席子就搓麻绳。现在李丽芝不怀念世上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儿子——张盼，死对她来说仿佛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淀里结了很厚的冰，天冷的出奇。李丽芝脑壳下沿的头发全白了，在寒风中犹如几根枯死的白草，冷风推着她瘦弱的身子往前走。李丽芝停在一棵大柳树下，回想起自己还是小姑娘时在这学游泳时的情景，一生中最后的两滴浑泪流了下来。李丽芝把搓了三天的绳子拴在树上，毫不犹豫地钻进了绳套……
作者简介：
笔名：郭岩江，1982年8月出生于保定白洋淀畔，2005年毕业于河北工程大学农学院， 2002年大学一年级起开始中长篇小说、短篇小说及散文等创作。现为河北省安新县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保定市作家协会会员。多篇作品发表于《美国纽约侨报》《雄安文学》《荷花淀双月刊》《黄海文学》《河北共产党》等报刊社，并多次获得各级文学征文赛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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