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春

文/薛小明

晚饭后，我照例于河边的滨江公园散步，南国暮冬之夜，是为暖冬，夜风微寒，怡人舒爽。江水幽暗，对岸灯火的倒影一条条晃闪闪地拉过半江。路灯柔亮，绿树捋风，人们或信步或漫步闲聊或健步开跑，大妈们于广场放响音乐熱跳着广场舞。走着，蓦然见到一个男人，在木棉树下仰着手机拍照，啊！春节没到木棉怎么会开花呢？走近一抬头，雪白的路灯下，赫然映出褐青枝条上几点撩人的殷红。真的！有木棉花开了，争春？

南国大多数的树木常绿，虽12月份和暖，之前的11月份却是寒冷，皎白的路灯下，重重夹道的绿盖已苍老涩绿润泽已失，尤含着寒茹着寂。凤凰树光枝寒垂；大叶紫薇苦挺光枝，零挂枯叶，缀挺干果；紫荆树半持老叶，残守零花：水葡萄虽于绿丛间开出绒花，却拖沓一冬仍是零星几朵。

完全出乎意料，因保姆提前回家过年，自己推老爸到滨江公园正门广场兜风 ，远远的大红一照，愕呆了，几层楼高的巨大木棉树竟在此时稠密密地满树开花，苍苍的枝桠绽尽艳艳的丹红，赤赤的圣火灿然熊熊烈烈。让人情不自禁地仰项盯注推车前去，渐行渐近，那雄宽的伟岸与火红的热烈于欣喜的眸中愈见明晰豁亮。于巨树下一立，一种奋奋向上的巍然，驱你翘首顺沿斑驳巨粗峻挺的主干敬仰而上，展展苍然横宽的枝干，又将你引入一种坦宽豪阔的伟然。层层叠叠团团簇簇的红花灼灼跃闪，燃向昊昊穹天的当空，是一种望外的惊喜，是冲击视觉的鲜艳，是让血脉张驰的兴奋，是让思绪飞扬的发散。争春，这春被争定了！这魁梧伟岸浓稠满树的娇红，亦是熊熊的阳刚圣火。木棉是树中规整的伟男，虽枝柯繁盛，却繁而不乱，亦一派屹立之俨然森然。壮硕的主干一任伟岸、挺拔，主枝一层层一节节地散展。这苍老下层的主枝已是平开四展，坦坦遒伸。上层枝干斜竖，昂然勃起，挺挺向上。中层豁然斜开，再毅然上翘，寻回向上。下层的花儿随着枝柯垂弯下探，以火辣辣的红花撩动人的眼眸，昭示红火火超前的春讯，引燃大地之春。上层红花集聚密结欣欣映天，将大地春朝的篝火燃向天际，将春的意欲祈祷向天。中层浓浓艳艳的红花连下接上，同树连气，将大地人们春的意欲输传向上，连起大地争春之决意不休的执着。一群跃动的小黑点倏倏地扑降到红棉树中，那是一群麻雀，红花丛中一边雀跃翻跳，一边唧唧啾啾啾唧唧的嬉叫，啼响的是一种鲜花丛中春的兴奋、惊喜、喜悦，清脆嘹亮而悠扬，再也不是那凛冽凄寒中的悲戚长啸。硕粗满红的巨树，就如高擎巨大熊燃的火炬，映天照地，让林木惊愕，让迎春的花木汗颜，仿将屋宇映亮，将广场刷新。将暮昏残存的冬霾炙祛，将滞云燃开，将蓝天煅个莹莹通透，冲烧出真正明媚的春天。在依然枯涩的残冬里，盈目嫣嫣的圣红，是为灵光，召唤出春姑娘的咚咚沓来的足音，叫春的轻快韵律在心头荡响，满目苍翠万紫千红在心境中盈盈浮漾，在思绪中逸逸飘扬。让人在暮冬的寒峭中，为之一振，跃步迈入了春之柔怀。大妈们在广场树下，跳着热情洋溢的广场舞，有的展肢挥臂甩起了绳操。薄装靓丽的幼儿轻快地兜着电动车，轻巧地滑起旱冰。偶尔高大树上尚艳红的木棉花噗的一朵坠落，总有幼儿哒哒的快步跑前争先拾起。眼前一划闪又一朵落地，我信手拾起，小掌大的花朵，五瓣挺挺翘弯，瓣面尚红，背带橙黄，幽微微地散着草木的腥清，透着一丝春的气息。萼顶留下了一个豆点的空凹，子房已留在了树梢，这把争春的火没白燃。

红红火火木棉争春之绽亦绽入我的睡梦，清晨朦胧的睡眼悄然张开，暮冬尚亚黯的晨光透进窗来，鸟啼袭窗清响，披上寒衣，即撩帘远眺，要睁看那争春的木棉是否火红依然，飘寒兼浊晨雾里，望见的却是那满满缀红的模糊，而胸臆却有了踏踏实实的红。窗外的不远处那爬上围墙，铺满墙头的迎春花，尚是间隔斑驳的红小花，离如火如荼满丛盛绽的报春尚有时日，她肯定是被越俎代庖了。

滨江公园几里路的河上，续的有红棉。于20多年的建园起，其树龄并不算高，树干底部还排满锐锐的短刺。那正门的老大木棉即壮如大盘，底刺已为岁月的沧桑蚀平，只留下难以辨认的微凸，其上即是一纵纵规整微突褐青而抹着锈黑的苍皮，还隐隐地溢着一条条鹅黄细短的竖纹，令人怀疑此便是这些灵异之树所具的灵犀线。不是吗？这正门老大树或正值此树中的壮年，灵灵活性，勃勃英姿，敢为当先，霎霎地一绽就满树红花。这河边的木棉树，亦灵犀备具，息息相应老大木棉，纷纷着手绽花燃红抢占春光。争春的情结下，每夜晚，我一路走总一路抬头察看每一株红棉，有个别的勃发花蕾，退除枯叶。有的整树光枝饱挺点点黝黑的花蕾，含苞待放。有的些许抢开散出娇红 ，着意引绽。有的半树红花，争春的劲头十足。还有的风头颇劲，近整树绽红。暮冬的夜晚一路漫步，春的气息一路扑面而来，一浪一浪，逐浪宕起。我不由驻足岸边，伫立在那近满树燃红的木棉树下，刻意搜索江面的倒影，柔亮的灯光下隐隐映出一晃燃红，黑魆魆的水中，幽微微的一晃，又恍然闪失。我心潮一涌，随着幽暗的潺流荡荡而去。

西枝江这水悠悠缓去，潺潺不息，不舍昼夜，婉然一转汇入东江。又源源奔流融入珠江，再滚滚腾去注入太平洋。浩瀚苍苍的太平洋，波涛涌涌，浪浪相随相牵，一浪逐推一浪，浪浪相冲相击，荡荡一汪澎拜大洋，汹涌四突，铸成惊涛冲堤拍岸，酿成风暴扫岛袭陆。或彼岸昂扬啼唱的，或此岸韧拉长躯眈然回首的，或碧洋中布散断续长延的。或离岸蹲然索居的，或已分解匍极之北的。若岸立相峙，若骇涛中引项觊觎。经纬交错，纵横捭阖，蓝湛湛的淼淼之上灵灵的意识荟萃海洋，一朵朵奇葩开绽。诸如，遥以光年之计邈远的空际，捉捕无形的重力波，太空探索仅以遥控而为的轨道重回。于机器机车施以人类的思维意识，而为之运转的人工智能。解世间已不足或将竭尽的新材料新能源之石墨烯、可燃冰。沸沸扬扬网络信息时代的场景虚拟，安全的量子通信等等。科技之花争相竞放斗尽妍艳竭尽所能，然而，绚丽幻彩之光背后却玄机暗藏，攸攸之关国之兴衰胜败。

冥冥中那个花头凹空留在树梢上的子房，在不久的将来，悄悄地结成蒴果，在盈盈满树飘绿丛中，抢先绽裂，续续地吐出朵朵轻飘柔细的白絮，裹带着棉籽，飘然逸然率先寻找生长的适土。一年之计在于春，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先拔头筹，抢占先机，无疑是克敌制胜的法宝。

争春燃红的圣火将霾炙祛，将滞燃开，将天煅透，焚出明媚的春天！

作者简介：

薛小明，笔名雪峰， 男 广东惠州市惠城区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干部，经济师，几十年专注于游记及景物的散文写作。获第四届“中华情”全国诗歌散文联赛“金奖”及“最美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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