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林
岁月似一条河,日日夜夜地在静静流淌。
小时候,我就是喝着家门前河堆上的里河水长大的,夏天里更是赖在河岸边,戏水、玩耍。一穷二白的日子,过得也挺乐滋。
贫困的日子里,是很少吃到猪肉的,偶尔会见妈妈买来一条肥膘,放在砧板上切成小块,然后放进铁锅里炼油,留作每天弄饭弄菜时挑一点点。当时我总会站在一旁,闻着锅里阵阵飘出的香味,看着肥肉被炼成黄灿灿的,盼望着早点变成油渣子,我好用锅铲子捞上二条,放进嘴里。 这油渣子,美味喷香、还嘣脆,是我小时候喜欢吃
能吃到油渣子的次数,毕竟很少。而吃得印象深的东西,那便是稀饭,是白白的棒子面粥、或是黄黄的棒子面粥。因为那棒子面,是由白颗粒的玉米,或黄颗粒的玉米,碾压成面粉的。
从前是计利经济,不仅副食品紧俏,而且稻米也是管控口粮。一个壮劳力,每月也就30、40斤米,几两素油(菜仔油)。平常日子里,时常要渗进些粗粮,得配在一起吃。白棒面、黄棒面,几乎家家都常吃。
我小时候是最喜欢吃白棒子面稀饭,总感觉比黄棒子面好吃,不糟喉咙。
妈妈撒棒面粥的样子,现在仍然是有印象:在锅腔上烧一锅水,待要烧开时,端来棒子面,然后用手抓一把棒面,悠悠地撒向锅口水面上,如同仙女在散花一样。 而另一只手,拿着铜勺不断地在热水里搅动划圆,使棒面溶入水中,不会结为小团。一把一把撒着,水渐渐由稀,变稠,一把火柴还没燃尽,铁锅中已成了稀饭。
此时,稀饭还没到吃的时候,就见妈妈收起棒子面,铜勺支在锅口,盖上锅盖,再把锅腔内着烘烘的木材棍插入柴火灰里息灭,靠锅腔内的余温,把稀饭㸆一㸆。这样“醇化”后的棒面粥,面粉微粒全部胀开,浓度稠稠的,吃嘴里绵绵、软和和的,而又喷香。只要一会功夫,吱溜几下子一碗粥就下肚了。
要使感到不顶食的话,可以在撒棒面的时候,用碗搲一碗棒面,加水调成糊,在手掌心纳成疙瘩,下在锅中。这样,一锅饭既有稀的,也有干的了。原汁原味的湖水煮湖魚。
除了这单种的得配,这棒面粥还有种“双组合”,就是朗朗上口的:山芋干子棒面粥。
山芋干子即是:把红薯煮熟了,剁成片切成条,然后放在大簸箕里晒干,就成。即是翻过年再吃,都摆得住。
棒面粥里插山芋干子,不是等粥煮好后,再插进山芋干子。而是先将山芋干子放进水中煮,水烧开了再煮会,待山芋干子软化了,再撒捧面。吃饭时,山芋干子甜习习的,咬在嘴中筋拽拽的,然后喝两口棒面粥,滋润下口腔,调和下肠胃,再用筷子挟起山芋干,细嚼慢咀起来。
这份惬意,恐怕是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如今物质丰富了,老百姓的生活,也奔上了小康,但是这棒子面粥却还是人们的所爱。
大鱼大肉吃腻了,我自己在家也会撒棒面粥吃。只是此时弄棒面粥,和彼时弄棒面粥,有了些不一样的地方。
首先,锅腔子早已不用了,它退出了社会发展的大舞台,取而代之的是,家家都通上了燃气管道,哪怕你住在十八层高楼上,燃气都通得上去。比之锅腔子的年代,真真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
其次,棒面粥的做法有了改进。它已不仅仅是山芋干子棒面粥了,而且派生出了新的得配伴侣。像什么在盛好棒面粥的碗里,放上半把茶馓,别有一番钢柔相济的美味,茶馓根根脆松而且香喷喷的可口。
也可以在棒面里添加一些麦片,一同加水浸泡,然后再进行撒稀粥。这口感爽死喽,浓稠又润滑,满嘴里感觉都是幸福。
最回味的棒面粥,是家住农村的朋友,送来的棒头面,它是三合一的混合得配,即玉米、大豆、花生米,混合一起机成棒头面。用它做出的稀饭,简直是吃得鼻塌嘴歪地。以前棒头面粥是主食,如今都成酒后养胃子的保健粥汤。
回头想来,以前妈妈老是边烧锅边撒着棒面粥,把我养活长大。这就应是养育之恩吧。当之反哺相报,可二老辛苦一辈,没享几天福,就离别了人世间。我永生不忘,铭记到老的最后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