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雪

郭爱华

今日大雪，广州鲜有降雪，但是早起，也比往常似乎明亮了许多。也许是天高，也许是云白，断崖式的降温后，广州的冬还是如约而至。

正在屋里匆匆收拾，就一抬眼的工夫，看到了两只或是三只胖乎乎的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它们应该是在找食物，看到我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是我，生怕惊扰到它们。我想，它们找的应该是昨天被我清理掉的那个还剩下不到一半的苹果。说起这个苹果，放在阳台上应该有些时日了，最近忙碌，也没顾上打扫。昨日看到苹果的边儿上整齐的锯齿，就猜到是鸟儿的杰作了：老鼠或者其它什么动物，恐怕没有这样的讲究。不过，当时我也只是怀疑。没想到就在今早，就得到证实。我和它们大抵早就认识了，只是没有互相道过早安，而今天，也算是正式打过招呼。

我忙叫儿子起床，跟他分享这份喜悦。儿子光着脚，跑出来，歪着胖乎乎的脑袋，笑了。那种喜悦，就像是家里来了多日不见的朋友。他忙喊我，“妈妈，我们再给它们拿一个苹果吧！”我边应着边去找，幸得一个。把有些溃烂的地方切掉，对口切开，蹑手蹑脚地放到了阳台上，仍然放在之前的位置。它们也许在暗处观察，也许跑到其他地方去觅食，这些，我们无从得知。它们应该还会再来，三五闺蜜，叽叽喳喳，聊着我见过的或是没见过的。我的好奇心上来了，恨不得能听懂它们的语言，或者也变成一只鸟儿，和它们一起呢！

神气的鸟儿！家里没人的日子里，是你们帮我守护着。于是，我的小家，家里的那张桌子，那几把椅子，甚至放在桌上的杯子，即使没有我，也不会落单。你们聚餐，饮茶，也算是物尽其用吧！还说呢，你就这么站在我的那只玻璃杯上，双脚把着杯沿儿。我生怕那杯子会碎掉，我又想赶紧给你拍张照，让时间定格下来，让这一瞬变成永恒。

年少时，村里的小院儿里，也住着成群的鸟儿。院子里有一棵很高的柏树，它们就在树上搭了窝。柏树枝叶紧密，我好奇地看了很多次：那窝究竟搭在了哪里？我至今都没有见到。那时候，它们成群地在院儿里热闹着。我读书的时候，它们唱歌；我发呆的时候，它们唱歌；我聊天的时候，它们也在唱歌。有时候成群地飞走，再成群地飞回来，撒欢儿似的。下雪的时候，雪地上都是它们的脚印儿，它们又变成了书法家。今天，是大雪节气，老家院儿里的那群鸟儿，会不会有什么仪式感，或者是到哪条小河边儿去滑冰了呢！？

工作后，我离开了老家，常年定居广州，已十年有余。有时候回老家过年，我还能见到它们。它们一直在那里，祖祖辈辈，世世代代，似乎没有打算离开过。反倒是我，成了它们的客人。

大雪渐寒，岁暮清欢。看到阳台的鸟儿，像是做了一场梦，不知道是我回到了北方，还是它们漂洋过海，找到了我。因为它们，让我在无雪的南方，我的第二故乡里，大雪的这天，生发出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时2022年12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