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部文学】精选刊发 《作家文摘》著名作家了一容的读书情怀
(202201048期)
喜欢书胜过喜欢一切,有些人把书比作这比作那,我觉得没有一样能够和书这样白天黑夜都和我不离不弃的伙计作比的。我生活的环境里,每一个角落里都摆放有书籍,为的是能够随时拿起来阅读。
我从小就喜欢书,只要一进入书中,现实当中的一切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似乎读书的时间总是不够用,就连老师上课的时候,都把书偷偷藏在书桌框廊的下面阅读。后来,不论是我放马的时候,还是淘金在金场子时都是书不离身,我把身底下的衣服束进裤腰里,把书放在贴肉的胸前,这样我就觉得书和我融为了一体,那是一种满足感、充实感。有时候,我可以一顿两顿不吃饭,一天也可以不吃饭,但是一天不读书,我的心里就觉得像丢了魂似的,感觉到空荡荡的。
小时候,我总是会梦见跟书籍相关的故事。有一次,我梦见自己在一座宫殿般的房子里,里面的书架高耸入云,那个宫殿的屋顶仿佛顶到了天上,书架上摆着满满的各种各样应有尽有的书,我踩着能够直达云端的梯子在上面搜寻自己亟须的书籍,那一刻,我就像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被书籍沐浴着、滋润着、营养着……
后来,我在新疆放马,我把一本《老人与海》,还有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唯一的一笔财产,即一本《新华字典》,我把这两本书反反复复读了有无数遍,我从这本《老人与海》和《新华字典》里学会了写作的技巧,这两样东西给了我赖以生存的一门技艺,那就是我可以拿起笔来表达我所需要的一切。读书和写作,其实就像练武,练武不一定要练尽天下所有的招式,即便是一招半式,你得把它练到炉火纯青,练到出神入化,用最笨拙的办法刻苦训练,头也不抬地潜心练上几十年,你会发现看似简单的一种功夫,到最后却可以千变万化的,譬如我手里那本薄薄的《老人与海》,还有本不起眼的《新华字典》,但是如果你每天读,每天背,你把里面的文字和段落不断地拆解和重组,你会发现它们会带给你无数种可能和无数种惊奇,它们的能量足够让你组建一座文字的迷宫,也足够穿越天地万物。我就是这样不停地拆解,重组,再拆开,再组合。渐渐,我从一个字到一个词,从一个词到一句话,从一句话到一个段落,最终连成一篇文字,再到无数篇文字,就这样我学会了写作。正是因为我有了把一个个文字组成文章的技艺,我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因而也得到了一份工作。
记得,我当年尚在一个小县城工作的时候,我办公的地方的对面就是新华书店和图书馆,只要一有空,我就会溜出单位,跑到图书馆和书店里亲近那些书籍。为了能经常借阅到图书馆里面的过刊和书籍,我也尽力讨好那几个图书管理员,有时候我也会看他们的脸色,受到他们的冷遇和拒绝,但我不依不饶,锲而不舍,最后大家都处成了朋友,他们把我放进了存放书籍的库房,我在里面可以任意翻寻自己喜欢的书籍。有时候,我就在图书馆存书的库房里昏暗的光线下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离开的时候还会借上几本。那是我潜心阅读的十年。
这些年,我一直把书当作枕头,也当遮挡风雨的墙壁,更当作馒头和顶饱的饭菜,以及犒劳自己的美味佳肴,我还把书籍当作自己的父母,当作自己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妻子,这些书籍从来不会责备于我,也从不将我放弃,更不会伤害到我,却时时刻刻都在陪伴着我,养育着我,对我不离不弃,不厌不倦。这些年,我已经有很多很多的书了,有时候我会想,有一天我老了,不在了,我的这些陪伴我度过了一生一世的书籍将何去何从?因为我真的舍不得和它们分开,没有它们,我觉得这个世上一点意思都没有,因为我读的不是书,而是我跟这些书的作者们都成了神交的朋友,结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他们都是最真最善最美的天使的化身,是良心和真理的此岸和彼岸,没有他们,人类存在就是一个空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我的一切,自然也就了无生趣,失去了应有的快乐。
本文刊载于《作家文摘》第2589期7版

作者简介:
了一容,本名张根粹,生于西海固,原籍甘肃东乡,中国作协会员,一级作家,鲁迅文学院第三届高研班学员。已发作品数百万言,小说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作品与争鸣》《小说精选》《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中华文学选刊》《思南文学选刊》等转载,并入选年度最佳小说和各类文学经典必读书籍。部分作品被译介到国外。
曾获十年《飞天》文学奖,获中国第三届春天文学奖。小说集《挂在月光中的铜汤瓶》入选“二十一世纪文学之星”丛书,并荣获第九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玉狮子》入选2022年度“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之星”丛书,曾受“国际写作计划”邀请出访美国交流文学。部分作品被译为英文、法文等在国外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