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畅怀小学琐忆
郭应昭
1951年6月19日,我出生在清江浦东大街,在东大街南边的六年制的畅怀小学读过五年书。
那时规定上一年级要年满7周岁。1957年8月下旬一天,做过纪家楼小学教师的母亲带着不足7周岁的我去纪家楼小学报名面试,可能是学校对不到学龄的孩子要求严一些,当时,面试的是一名40多岁的男老师,他让我说出我当时脚上穿的老虎鞋上绣线的颜色,我说错了而与纪家楼小学无缘。后来,母亲找到畅怀小学教一年级的吕老师说情,学校同意把我安在她教的班级就读。
上学第一天,我父亲拉着我从七道湾向南出堂子巷到东大街后折向西,再走到通往畅怀小学东大门的菜市巷。菜市巷巷道口比较窄,巷口东侧有一小庙,进了庙门,里面是一个三人宽的小院子,小院子里有两间朝北的老房子,里面置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泥菩萨,有一50多岁的和尚在打理……庙门前的一条石板路向南延伸,巷子里面比较宽,是让乡下人上街卖菜的地方,此处菜市在清江浦历史上有些年头了。石板路东有袁姓、胡姓两家肉店。走到菜市巷袁家肉店门口,害怕上学失去自由的我赖住不肯走,脾气暴躁的父亲一下把我抱起,一边用左手托住我,甩起右巴掌啪啪地打在我的屁股上,一边向畅怀小学走去……
畅怀小学有两个门。东面是大门,直对着东西向的守府东巷;西面是小门,门外一条小巷通向博古路(现淮海南路)。
畅怀小学校舍一部分是四梁八柱的青砖小瓦老屋,一部分是建校时盖的简陋平房。从东门进去,门右边是红砖平瓦的教师办公室,南面的两处老屋、东山头与东门相对的一处老屋是教室。由办公室西山头而北,是面积不大只安着一副木篮球架的空地(可谓操场)。空地北有五口平房教室,空地东还有两口门朝西的简易教室。教师办公室门口的一棵柳树上挂着一只上下课时打响的铜钟。学校的东南角是墙头不高的露天旱厕,学校南围墙外的路通往都天庙街。
我刚进畅怀小学时的校长姓王,国字脸,是一位皮肤较黑,既严肃又和气的转业军人,在我三年级时,他又被召回部队穿上了军装,在当时位于水门桥南堍东(现东大街与淮海路交叉口北)的市人武部工作,我每次路过市人武部朝西的大门口看到他,还叫他王校长,他也笑嘻嘻地答应。小时候的我一直对穿军装的解放军都非常崇拜,何况曾经是我的校长,那亲热的劲就甭提了。
一年级时,我在学校南面的一处老屋读书。语数由吕老师包班。吕老师方脸,眼睛不大,教一年级学生很有耐心,和风细雨,经常手把手教我们写字,她从来不体罚学生。

二年级时,在办公室后面的简易教室里上课。班主任是30多点的汪姓男老师,戴一副近视镜,语文算术一人教。他对学生认真负责,宽严相济,学生对他印象不坏。那年春天,头天还好好的同班男生常金红不幸得了脑膜炎去世,学校很紧张,市防疫站来人在我那个班的教室里喷洒消毒水,并给每名学生发预防口服药,我那个班学生停课两天在家。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么快要人命的传染病,好长一段时间,我对脑膜炎很忌讳。
三年级时,教室是东山头与学校东大门相对的老屋,教室里有山墙柱子。教室门向北,教算术老师是姓何的女老师,她对学生很凶,上课哪个学生不用心,她的一尺多长的秃鸡毛撢教棒便会杵向学生。她一边杵,一边嘴里还会发出生气的嗤嗤声。一天上课,她突然拉开教室门,学生不明白怎么回事?下课后才知道,原来是她听到所在教室(危房)的异响,拉开门好让学生逃生。
四年级第一学期时,上课是在空地北的西第二口教室,第二学期曾借机关干部学校老屋教室上课。一次,我的额头被机关学校的厕所墙上飞的马蜂蜇了一下,顿时肿了起来,是一同学立马在院子里找来一棵马齿苋在我额上擦,肿才慢慢地消去。教语文的是方姓女老师,留着齐耳短发,待学生既严肃又温和;教算术的是戴眼镜的马老师,眼睛不大眨巴多,瘦高个子,对学生挺严。
五年级时,在北面第三口教室上课。班主任蒋静娥是语文老师,圆脸大眼睛,烫着当时很时髦的卷发,待学生严肃多于笑脸,教课有板有眼有水平。她家住淮阴发电厂。
1961年,教导处正主任是杜希梅,副主任是周发玉,她们都是新中国培养的师范生。她们喜欢学生,对学生管教得法,教书能力强,我喜欢听她们的课,爱听她们的话,她们也很喜欢我。为了让杜希梅老师安心上课,仗着自己学习基础好些,我有几次放弃听课,帮她带一岁多的儿子小胖。
在畅怀小学一、二年级时,学校对学生学习成绩的打分是采用5分制。5分是满分,3分算及格。我当时成绩多为5分和4分,3分与我无缘。那时,有些学生对成绩不甚看重,甚至还自鸣得意地唱道:“3分好,3分好!不留级,不补考。”
那个时期,学生的书包大多是自己家做的布包,有的是用碎布拼起来的。铅笔橡皮等简单的文具用品灌在一个带绳子束口的小布包里。一到三年级多用铅笔,而到四年级则必须用钢笔。那时候的铱金钢笔多为新华牌,带螺丝的塑料笔身,带螺帽的塑料笔套,镀铬的金属挂钩,笔头后套上吸水软管装在笔身中,是属比较贵重的学习用品,许多学生用纱线或毛线织就的钢笔网套上,网套束口绳则挂在脖子上。有的学生没有钢笔,就用蘸水笔,就是写几个字需蘸蓝墨水的细长杆的那种笔,笔头用毛了就要换。这种笔蘸墨水多了就会汪到笔尖,给作业本留下墨水团。
在畅怀小学上学的五年是愉快的五年。按时到校上学,按时放学回家,学习生活非常轻松。学生在校最多的体育活动是两手搬起一条蜷起的腿而另一条腿在单跳着与另外搬腿单跳的同学角力的“斗鸡”,这活动既有趣又耗体力锻炼了身体,增强平衡力,是简便易行广为流行的体育活动。再就是寒冷的冬天,学生会靠墙互相用劲挤的“挤老油",是一项不用组织的群体角力的暖身运动,有的穿高木屐毛窝的学生往往脚底不得劲,被挤到一边。
小学五年中,社会上的一些大运(活)动往往要学生积极参加。
1958年大炼钢铁时,清江市和全国一样建起了若干土高炉。高炉需要耐火材料,学校曾发动学生把破缸坏坛的瓦片砸碎磨成粉交上去做高炉用的耐火泥。
六十年代,爱国卫生“除四害"运动年年打“人民战争”。各系统、各单位、各公社及每个成人都有“除四害”任务,小学生也有指标。麻雀、老鼠、苍蝇、蚊子,人人诛之(后来不打麻雀改灭臭虫)。
麻雀无处藏身。白天,家家用长竹竿扎假人并套上衣服戴上草帽,竖在院子里,有的敲锣打鼓,有的击洗脸用的铜盆或瓷盆,加上大声吼叫,吓得麻雀在天上不住地飞,有的麻雀撑不住就栽了下来被人抓住。晚上,带着梯子和手电筒掏麻雀窝,麻雀被电筒光一照就成了瞎子,在窝里一动不动地等你去抓。
老鼠人人喊打。逮老鼠的方法多是下老鼠夹、用鱼钩钓、下带机关的笼子,用水灌老鼠洞,甚至徒手捉。一次,我在家里抓住笆斗里的一只小老鼠时,却被小老鼠甩头一口咬伤右手食指。
灭蚊灭蝇更是全民参与。六六六粉烟熏、滴滴涕喷洒、苍蝇拍拍打、杀蛆挖蛹等手段都用上。
灭蝇成果用“斤"作单位来计算蛆蛹重量,灭雀、灭鼠成绩以“只”统计。学生向学校交10只麻雀或5根老鼠尾巴就可得到一张电影票奖励。
在畅怀小学读书期间的1959年10月24日的下午,我曾和学校部分学生带着小板凳到新建的钵池机场看飞机(安2双翼螺旋桨)表演。那次表演是庆祝宁淮通航的首飞式。当天下午,空中云彩不多,看表演的人很多,大家按规定地点就座(在飞机场外围)。飞行表演有两项:首先是滑翔机表演。2点左右,一架升空的飞机将乘坐两人的滑翔机用长绳带上高空,绕飞机场上空一周,然后脱钩让滑翔机自由盘旋而下,几分钟后,滑翔机悠然地安全着陆。另一项是飞机带着多名跳伞员升空,隆隆响的飞机飞到指定的高度后,只见跳伞员人影一个接一个地从机舱口蹦了出来,有二三十人。不一会儿,跳伞员在天上散开,跳伞员头上方的降落伞像七彩蘑菇绽放在钵池机场的上空,跳伞员自己控制伞的方向,在秋阳中向机场中心位置徐徐落下……人们极为兴奋地为飞机及跳伞员的精彩表演一遍又一遍地鼓掌欢呼。
……
1962年,我家搬到大花园旁(现雨润广场工地西边),我告别了六年制的畅怀小学。经贾文显校长同意,已上过五年级的我转到五年制的淮师一附小上五年级。由于一附小是教改实验学校,书本、教学不同于六年制小学,班主任赵克瑜认为我来自非实验的学校,勉强同意我在五年级(2)班做旁听生。

六十年代初,畅怀小学因博古路的修筑而更名为博古路小学。博古路小学停办后的校址又成为后来的清江市广播电视大学。
2018年11月20日写

(淮安西游乐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