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假虎威

文/张彦平

李尧，今年二十六岁 。长的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浓眉大眼，满脸的络腮胡子，脸黑似锅底。往那一站，犹如一尊铁塔，不怒自威。

李尧力大如牛。想当年和同伴们打麦场上举石滚，李尧一举成名，有小“李元霸”的美誉。那天，听说有好戏看，村中男女老少爷们，纷纷前来，把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场地中央围站着十几个青壮小伙，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圈中间地上横躺一硕大石磙，有三四百斤重。事先约定每个小青年试举三次，谁试举成功封为“大力士”。前面一个个拼尽全力举了三次，都垂头丧气败下阵来。李尧最后一个出场，只见他稳稳扎好马步，气沉丹田，弯下身曲，抱着石滚，“呀”的一声断喝，硕大的石滚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地面缓缓升起。李尧吃力的把石滚抱至胸前。老少爷们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紧紧盯着李尧怀中的石滚，大气不喘一下，空气这一刻似乎也已凝固，出奇的静。只听李尧“呀”的又一声暴喝，石滚“呼”地一下升至头顶，脸憋成酱紫色，眼睛瞪的溜圆，眼球突出，勃子上的青筋道道暴起。李尧举起石滚颤颤巍巍定格足足有十秒钟，把石滚重重地砸向地面，石滚瞬间有三分之一陷没地下。人群即刻爆发出阵阵欢呼声。那几个败下阵来的青年，羞愧得无地自容，僵立原地，目不转睛看着李尧，眼里涌满崇拜之情。

我与李尧都是文革中长大的。在我心里，李尧俨然成了英雄，有这样的发小，颇感自豪。我自幼瘦小，体弱多病，八十多斤的体重。站在李尧身旁，头发梢仅够着他肩膀。身背一袋二三十十斤重小麦，没走多远累的大喘气，从小就是同学们经常欺负的对象。说起这，不免对李尧产生感激之情。每当有调皮的同学欺负我时，只要李尧面前一站，那同学便逃之夭夭，跑的比兔子还快。李尧在我心目中那可是铁定的保护神。

有一天，村治保主任招集村里所有男青年开会。说经乡派出所民警提供线索，有一杀人嫌疑犯，拘留所羁押期间，趁刑警不注意，夺下刑警腰里手枪，还有十发子弹，开枪打死了刑警，逃了出来。逃犯身高一米八，身材粗壮，光头，圆脸，左撇子，有可能逃往咱们村这一带。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人手有限，让咱们村男青年协助破案。具体任务是，每两人一组，夜里轮流把守村中各个路口。我和李尧分在了一组，不禁心中暗暗窃喜，我知道这是治保主任特意的安排，谁让咱有这弱不禁风体质呢？

我和李尧被分派到村东头，一条村里必经之路上设伏。我俩各藏在路两边灌木丛中，仔细察看路两边过往行人。

过了立秋，夜晚慢长且阴凉，寂静的夜空繁星点点，不时有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到了黎明时分，起风了，我身上感觉有一丝凉意，不由裹紧了外衣。从地上摸起一粒小石子，向对面李尧藏身的地方扔过去。不一会，对面李尧也扔过来一粒小石块，落到我身旁。这是我俩约好的联系方式。看起来李尧也没有大意，时刻保持着警惕。

突然，有远至近传来一阵轻微急促的脚步声。我警觉地睁大眼睛观望，一个贼头贼脑的黑影蹑手蹑脚由东往西走来，那身影有一米七八的个头，身材粗壮，左手掂一黑乎乎东西。昏黄的月光下，看的不是多清楚，凭预感和治保主任介绍越狱逃犯相貌特征大致相同，手里掂着黑乎乎的家伙，肯定是杀死狱警那把手枪。天啊，果真是那杀人越狱逃犯。看我这倒霉催的，只有电影上才能看到的镜头，偏偏让我赶上了。莫名的恐惧感钻进骨髓里，身体瑟瑟发抖，心脏“咚咚”跳个厉害。我一动不动爬在灌木丛里，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惊动了他。唯有灌木丛中讨人嫌的蟋蟀不知疲倦“唧唧”叫着。治保主任原定和我们商量好，当发现杀人越狱逃犯嫌疑时，不管是否确认是杀人逃犯，由李尧继续悄无声息跟踪监视，见机行事。我悄悄离开去和治保主任汇报情况，好让治保主任和乡派出所联系。

我正要离开，忽然，滴,‥呜…滴…呜…滴…呜…,远处传来一阵阵警笛声，划破黎明的安静，显得格外刺耳。我抬头望去，东边的天穹呈血红色，夜空闪射着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光。杀人逃犯如惊弓之鸟般狂奔起来，离我和李尧藏身地方越来越近。我越发紧张，心里一遍遍默默祈祷：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家伙，若要藏身，千万不要到我这边来，你到李尧那边去，好让他制伏你。

奶奶的！黄鼠狼光咬病鸡，怕啥来啥，杀人逃犯竟向我藏身灌木丛中跑来。近了,近了，近得我都能听到他呼呼的喘气声。我更紧张，浑身抖动的如筛糠。跑吧！肯定会惊动他，他手里有枪，我前他后，正好成了活靶子。这时喊李尧过来救我，更危险，我俩都暴露在杀人逃犯枪口下。杀人逃犯杀人成性，急于逃命，抬手一人一枪，我俩都玩完。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杀人逃犯就在眼前，顾不得那么多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再说，还有李尧这个高手为我撑腰壮胆？看我这边动了手，李尧定会奋不顾身过来施于援手。凭李尧的本事，杀人逃犯那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眨眼间束手就擒。想到此，不知那里来的勇气，一个饿狼扑食紧紧抱住那杀人逃犯腰，猛地扑倒在地，并随声喊到：“李尧！快来帮我，抓住他！”不曾想那杀人逃犯是一个练家子，一个“兔子蹬鹰”把我蹬的飞了起来，重重摔出去好远。我的后腰被一块硬东西硌了一下，疼得我呲牙咧嘴。我忍着痛翻身坐起，用手摸了一下，原来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随手抓了起来，攥在手心，站起身来。杀人逃犯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左手举起黑乎乎的家伙，“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擦着我的耳边飞过。杀人逃犯转身朝大路跑去，说是迟，那时快，我举起石块，用尽吃奶的力气向杀人逃犯扔去，不偏不倚砸在了后脑勺上。他“啊”地惨叫一声，栽倒地上，手枪也随手抛向空中，落在尘埃。我飞身扑上去，用尽毕生的气力把他压在身下，大声喊道：“李尧！李尧，你他妈的还磨蹭什么？快来帮我，快来帮我。“唉！李尧没喊过来，倒是把警车招了过来。警车后车厢门打开，讯既跳下来十多位荷枪实弹武警。头前两名年轻的武警，身体“噌”地跃起，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一人一边扭转杀人逃犯胳膊到背后。随后赶过来武警捡起了那把手枪。一名武警“咔”地一声，为杀人逃犯带上手铐，向我点点头，示意我很安全，可以起身。我骨头似散架般直起身，踉跄走了几步，险些跌倒。杀人逃犯这时已清醒，两位武警架着胳膊向警车走去，他回头借着车灯光，用疑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一位武警用手推了他一把，大声呵斥道：“上去。”最后上车的三位武警，不约而同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天已大亮，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李尧呢？他怎么到现在还不露面？我走进李尧藏身的灌木丛中，闻到一股刺鼻的尿骚味，李尧依旧爬在那里，两裤腿湿透，牙齿“咯咯咯”抖动不停。看到我，偷偷用眼瞄了我一眼，正好和我的鄙视目光相碰，旋即又看着地下：“他…他…他手里拿有…有…有枪… ”

作者简介：

张彦平。笔名：过河卒。河南一农民，业余文学爱好者。曾在网络上发表散文、短篇小说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