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钩沉

              （九十三）

汪精卫命大，没有死。死的是曾仲鸣夫妇。

这一天正好曾的老婆从香港过来了，汪精卫就很大度地把自己的卧室让给了自己的秘书、死党两口子，同时也把死神推给了这两口子。

这也是汪精卫命不该绝，冥冥之中竟然受到神灵庇佑。

汪的警惕性很高，从不在一处连续过夜。

这也难怪，他两年前挨过黑枪，而且自己年轻的时候就刺杀过前清的摄政王载沣，还留下了豪气冲天的诗句：“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没想到这个当年被人们誉为“铁血美少年”的激进革命党，现在却走上了这样一条让国人不齿的路，自己也成了被人追杀的对象。

这一次未遂的刺杀，让汪精卫魂飞魄散，从此死心塌地地当起了汉奸。日本政府也高度紧张，忙派了一条船把汪接到上海。汪在侵略者刺刀的保护下当起了儿皇帝。

得知汪精卫没死，蒋介石极为震怒，把个戴笠见一次骂一次。

戴笠则把火全都发在陈恭澍头上，迎面碰上都不理他，足足有两个月没跟他说话。后来，他要陈到上海去当三处的处长，将功补过。

陈恭澍去上海之后，绞尽脑汁，周密策划，对汪连续实施了五次暗杀，可惜都没有成功。

湖南省主席薛岳上将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1939年年初他被任命为九战区副司令代司令长官职，并兼湖南省主席以来，每天都被大量的公务搅得晕头转向。抗战开始后，大量机构和难民涌入湖南，仅湘西两地就可见一斑。如津市人口从二万增长到十万，辰溪更是从六千猛增到了十万。

这么多人，到那里去弄吃的呢？薛岳愁坏了。他计划先在芷江榆树湾一带新开田二万亩，再逐渐扩大耕地面积。

霍揆彰的54军要调防到常德，一下子又多了这么多张嘴。

南岳游击训练班已经开学。虽说老蒋、白崇禧、陈诚他们都兼着“主任”、“教育长”这一类的高官，但是实际上管事的、上课的是副教育长叶剑英、教官李涛他们这些共产党员。可不能让他们把国民党的军官都教成了共产党的干部。

一个月前，中共湖南省委和八路军驻湘办事处在邵阳召开声讨汪精卫叛国逆贼及肃清汉奸的大会，一共有十四个群众团体参加。结果是全省各地群起而响应，并效仿他们也召开类似的大会。

不能让中共把影响造得太大，否则人心都跑到他们那边去了。

烦心的事还很多，近日来，日机频频轰炸长沙、邵阳、平江、衡阳等地，我军民损失不小。英国人在平江开的普爱医院被炸，英国传教士李燮邦被炸死，英国政府已向日方提出强烈交涉。

惟苏联援华飞行员作战勇猛，长沙空战，一举击落日机八架，堪慰国人。

还有那个湘西王陈渠珍，给他一个新编第六军的军长，他居然拒绝到任！

薛岳在心里骂道：“这个不识抬举的老东西，他还想当多大的官？”但是薛岳也拿他没有办法。据说这个陈渠珍在重庆的时候，由张治中亲自陪同，蒋介石接见他慢了一点，他居然连“委座”的作风也看不惯。后来竟然把拜访其他大员的活动都擅自取消了。连老蒋都对他哭笑不得。

前两年疫情正盛，笔者无聊在湖南知青网上写了这段故事，得到了湘西王陈渠珍最小的儿子、如今也是耄耋老人的陈哥（笔者对他的称呼）的赞许。他吃惊地说，这件事你也知道？这可是鲜为人知的陈年往事啊。

还有战事。由于中国方面发表了措辞严厉的声明，日本当局火了，一再声称要“予重庆军以严厉打击”。

由于日本政府已宣布中国政府已降格为西南地方政权，所以他们连称谓都改了，竟然称中国军队为“重庆军”。

薛岳也火了，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吼道：“打就打，妈的，来吧！”

就在薛岳琢磨着日军何时、将从那条路线攻击长沙时，突然接到重庆军令部的密电：日军极有可能于近期向南昌发起攻击。时间估计在四月中下旬。

为打乱敌军进攻计划，统帅部命令，抢先攻击，先发制敌。命令九战区代理司令长官薛岳将军：“速将武（汉）长（沙）路上可移动之兵力增进永修、武宁一带。而主力出击部队应用于武宁方面。……应于3月10日前完毕预定攻击，（攻击）开始日期为3月15日。”

薛岳立刻召开紧急作战会议，调兵遣将。

有幕僚嘀咕：“南昌为九、三战区接合部，三战区部队居多，用得着我们调那么多部队吗？”

薛岳耳尖，勃然作色说：“抗日守土，人皆有责，何分彼此！”此言一出，众将肃然。

日军所以急于发动“南昌会战”，是因为日11军司令官岗村宁次在攻占了武汉之后，他的30万大军仍处在两面受敌的危险境地。北有五战区李宗仁的30多个师，南有九战区薛岳的50多个师。

如果把武汉比喻成他的脑袋的话，那么他的主要补给线，从武汉到芜湖一线的长江就是他细长的脖子。而现在薛岳大军就像卡在他脖子上的一把“钢刀”。

虽然李宗仁大军也像一把随时可能砸下来的铁锤，但他恐惧“钢刀”更甚于“铁锤”。

在破获了中国军队准备先发制人的机密之后，他打算抢在中国军队之前动手，攻取南昌，切断三、九战区之间的联系。

之所以选取南昌为首攻目标，是因为南昌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的重要意义实在是无可比拟的。中国军队从这里出发，只要打一个像样的胜仗即可切断日军的长江生命线，把武汉的日军变成瓮中之鳖。

而且这里屯集着九、三战区的重兵，掩护着中国军队的生命线——浙赣铁路。南昌机场的中方作战飞机也时刻威胁着武汉的日军和长江中的日本军舰。于是，南昌就成了日军的第一战略目标。

这个作战计划得到了天皇裕仁的批准，并派西尾寿造大将和陆相坂垣征四郎来华协助作战。（坂垣由于侵华有功，已经升官升得连他自己都懵了。）

就在薛岳辛辛苦苦地调动部队，将士们昼夜兼程艰难行军的时候，日军于3月17日突然发起了攻击。

原来，日军以铁路、军舰运兵，主攻部队全部机械化，机动能力远远胜过中国军队。加之日军事先通过破译我军密码及安插在中方的间谍获悉了我军的战略情报，已经抢占了先机。而我军则因为运输和后勤等诸多因素推迟了总攻的时间。

由于日军赢得了时间，中国军队原计划的攻势顿成泡影。各部队措手不及，仓促应战，全线陷入被动。

日军以101、106、116和第6等四个主力师团、重炮兵四个半联队，战车一个半联队和海、空军各一部约十五万人分三路向鄱阳湖、武宁、修水疯狂杀来。

东路日军以116师团为主，配属海军80余艘舰艇，飞机数架，海军陆战队一部，从鄱阳湖北面借着黑夜和浓雾的掩护，偃旗息鼓地偷袭而来。当被我哨兵发现时，他们突然对我吴城守军发起猛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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