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难风雨故人来
文/任朝政
昨天,参加了一场聚会。朋友的同学自远方来,据说是三十一年第一次相见。
迢迢光阴,茫茫人海。转眼之间,曾经的少年都成了两鬓斑白满脸沧桑的中年人。
三十年聚首,仿佛中间的岁月并不存在,简单的寒暄之后,端起酒杯,一切便还原成了从前的样子,不需要任何的铺垫和伏笔,历经一万又一千个时日,这份年少的情谊依然醇香如昨。
这一场赶完,又奔赴下一个夜宵战场,老家的《达州日报》总编一行到内江日报社交流,老乡见老乡,自然免不了一场宿醉。
“夜深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夜半酒醒,推开窗,窗外已是天上人间,细雨模糊了城市的风景,夜风清凉。
想起多少个似曾相识的夜晚,心中涌动的依然是暖暖的记忆。人生途中,有一份不变的情谊守候在这里,足矣!
曾见过一幅画,画面上烟雨迷蒙,茅舍竹篱,柴扉自开,一布衣老者执杖而立,目视远方,远处小径上,正有一人披挂蓑衣箬笠,携抱古琴,朝这厢走来,题名“最难风雨故人来”。
古代交通不便,离别容易相见难,所以送行就成了人们表达深情厚谊的一种形式,也成了诗人们争相歌咏的题材。从小到大,我们读过很多关于赠别的诗:“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诗人无尽的友情熔铸在诗情画意中;“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诗人深挚的情谊包含在殷勤的祝福中;“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归”,诗人的相思之情充塞在天地春色中;“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诗人的质朴与豪爽寄托在朴素无华的语言中;“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诗人晶莹透明的冰壶装下了理解和信任…
我极喜欢王安石的一首诗“少年离别意非轻,老去相逢亦怆情。草草杯盘供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自怜湖海三年隔,又作尘沙万里行。欲问后期何日是,寄书应见雁南征。”让人体味到人间的纯朴而真挚的感情。
沈从文先生五十年代在干校时看护池塘,他给黄永玉写的信里说:这里荷花很好,你若来,可以好好地看。这时的沈先生被迫放下了手中的笔,生活艰险,可内心仍有那么美的荷花绽放。
黄永玉先生回忆他青年时的一段经历,他所在的剧团常去一位陈先生那里借书,剧团解散后,陈先生收留了他,给他零用钱,让他在家里吃住看书,后来,他到外地谋生,每年过年时就回陈先生家。有一年他没能回去,陈先生写信说:花都开了,饭在等着你,以为晚上那顿饭你一定赶得回去,可你没有赶回来。你看,花都开了。
那一份来自生命本真的内心温软,传递给人世间所有的美好与感动。
十年前,在内蒙古的阿鲁科尔沁旗从事矿业开发,生活在一个小城。因为市场原因,项目停了。我和一位比我年长几岁的兄长留守在小城的一座二层小楼,过着一种昼夜颠倒不知岁月的日子。
一个冬天,总是落雪。我一直从心底喜欢飘雪的日子。尤其是那万籁俱寂的夜晚,雪落有声,大地无言。
躲在温暖的屋子里,外面柔和的路灯透窗渗进来,独自伫立窗前,轻撩眼睑,看漫天的雪花抖落,银屑般的雪片镀上了一层柔柔的昏黄。
抬头看桌上的日历,一页页翻过,是生命的消逝;听着石英钟的秒针有节奏的一圈圈滑行,岁月悄然流走。
这样的时候后,总是打开笔记本,放上音乐,在雪花静静落下的瞬间,将心事一点点的融入雪中,携着淡淡的禅意,回归内心深处那一块柔软的不能触碰的角落,与自己的灵魂静静对视,写下一些含着体温的文字,那些个冬日寂寞的夜晚,竟然有了一丝美好与温软,美得风烟俱净……
也许真有心灵感应,刚刚写到这里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一位久违的兄弟从遥远的锡林郭勒阿巴嘎草原打过来的,一再邀请一定要抽时间回去看一看。
放下电话,走到办公室对面阳台,抬眼看那一株黄桷兰,在雨后的天空下,静静地绽放着一缕幽香,淡淡的,沁人心脾……
作者简介:
任朝政,男,生于四川达州,现居河北承德,曾为中国黄金报记者,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有数百首诗作及散文散见报端和网络。写诗,只是为了偶尔静听灵魂深处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