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救赎
文/马建安
初中都没毕业的朱琪从16岁就一直在建筑工地做事,前十年还算安分,之后竟走火入魔似的迷上了玉石。工友们常调侃朱琪是工地里最懂玉石的,玉石界最懂钢筋的。没错,朱琪在工地上就是一个钢筋工。在工友们眼里,工地的工作只是朱琪兼职的副业,而玉石才是他热衷的主项。最近这八年,朱琪更是频繁地跳槽,目标明确地奔波于国内的各个工地,他会在这个周期里将该地区的古玩市场一网打尽。当然,朱琪只去自己感兴趣的玉石商铺,每次,他都是异常兴奋,但结果却是失望而归。朱琪也想早点用一次的大惊喜,或几次串连的小收获来结束这场不可预知的征程。
“老板,有古棋子吗?”这次,朱琪来到省城一家并不起眼的玉石摊铺,仍是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
店主是个发福的中年汉子,由于当天生意冷清,所以从朱琪一进门就瞄上了他。说心里话,看着朱琪太过随意的穿戴和难掩沧桑的面容店主打心眼里瞧不上。但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会将内心的不屑掩盖在表面的笑脸之后。
店主非常客气地将朱琪带到古棋子柜台旁,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一直寻找的疑似目标。凭经验判断,朱琪基本已可以认定就是它了,心情立刻就止不住地开始澎湃起来,不禁脱口问道:“这个怎么买?”
“三万一枚。“
”三万?“朱琪低声重复了一句。想当初,朱琪从父亲从不示人的柜子里偷拿了八枚,才与来山里淘宝的古玩贩子换了一台双卡收录机。朱琪似乎此时才知道它的真实价值,难怪父亲在得知结果时会痛心疾首的浑身颤抖,差点没失手要了他的小命。这之后,一直视朱琪为掌上明珠的父亲,也从此不再理这个家里独生子,就算同在一桌上都不拿正眼看他。
”三万不贵啦,“店主误以为朱琪是惊异他的要价,忙罗列证据来证明它的物有所值,”首先,这是最顶级的天然和田玉籽料,价格是黄金的几十倍。再者,他的原主人是崇祯年间赫赫有名的朱家兄弟,其弟朱晋桢更是当时著名的棋手,辑成棋谱《橘中秘》四卷与《梅花谱》并列为传世两大棋谱。据说,当时任云贵总督的兄长朱翼维(曾为《橘中秘》作序文)得到了一批顶级和田玉,就一次性加工了两副玉石象棋,两兄弟人手一副。
“我要这八枚。”朱琪指着总共十三枚中的其中八枚说道。
“八枚?”这次轮到店主兴奋了。当然,他并不是为了这笔大买卖,而是更深层次的交易。店主避开朱琪的话题,欣喜的探问道,“难道你有这副残棋?”
“就差这八枚。”朱琪平静地答道。
“能不能让给我,我出50万。”店主忽收回笑脸,严肃地说道。
“这是我家的祖传,不是钱能买的。”朱琪断然拒绝。
“祖传?你是朱......”店主望着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甚至有些寒酸的朱琪,忽地肃然起敬。
“到我这辈已是第19代。”朱琪难掩自豪地说。
“不敢夺爱,不敢夺爱,还是物归原主吧。”店主苦笑笑,说,“说心里话,好想破镜重圆的这副棋成为我的镇店之宝。”
这时已进入腊月,气温虽很低,但朱琪的心里却暖暖的,他在第一时间就拨通了父亲的手机,急切地说道:“爸,今年春节,我回家过年。”
显然,那边的电话是通的,只是依旧连一句应答都没有。
这是朱琪八年来,第一次决定回家。之前,每年大年初一,朱琪都会给父亲电话拜年,但每次都没回音,哪怕只是最简单的一个“嗯”。
朱琪小年过后才回家,在此前,他已先期告知了自己准确的归家时间。尽管当时没听到回声,但一到家,朱琪就能感觉,父亲是作了精心准备的,两个姐姐及家人全都到了。朱琪逐一打过招呼,疾步往父亲房间走,他此时已经有些亟不可待了。
“爸。”朱琪激动地叫了声。
“回了。”父亲总算久违地开了金口。片刻,父亲将一个早准备好的纸包递给了朱琪,生硬地说道,“这里面有35万,爸就这么大能力了,拿去早点找个人成个家吧。”
“爸,你哪来这么多钱?”朱琪的心不觉一紧,他很清楚,家里的父母年事已高且体弱多病,能靠土地趴活养活自己就不错了,“么不是......”
“给你就拿着,别的不说了。”父亲黑着脸吼道。
“爸。”朱琪僵硬地将手里那个精美地盒子朝父亲递过去,起初的期待,在刚才那一瞬间被彻底击碎,现在甚至还有几分担心。果然,父亲像是有所预感地接过,哆嗦着刚一打开,禁不住老泪纵横,身体摇晃着差点没摔倒。
作者简介:
马建安,1963年3月24日生于长沙县,1989年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中国冶金报》、《中国水运报》、《书刊报》、《楚天都市报》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三百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