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蕴燎木沉醉风
文/李浩俊
金秋的红日收敛了骄阳的暑气,熠熠的阳光斑斑驳驳地反衬着颇带古雅风韵、镌刻着“德山公园”字样高悬的牌匾,浸润着深沉的色调,充盈着远里尘嚣的宁谧。
披佛朗朗的秋风,沐浴着微润的阳光,时光匆匆的步履似乎也在这一瞬间都舒缓下来。游走的现代在仿若时间界限的阻门前停滞下来,过滤了浮游的尘滓,让人步入与门外的喧嚣格格不入的、全新的门里世界。
园内的一切都是如此自然,原生态般的自然,没有刻意雕饰的痕迹,甚至还有些许的繁芜与凌乱:那古木葱茏的景象让人骤生闯入原始森林般的荒寂感,空气中游离着密林丛生特有的气息,是那种让人回忆和怀旧的气息,好似会让人重温记忆深处朦胧而又美好的梦。当然,这一切景致都是静静地守候着自己的位置,守望着春去秋又来的年轮更迭,只有风儿掠过轻微的响声,伴着风林的和吟,似乎在脉脉地诉说着沧桑的风云历史。
“常德德山山有德。”德山的风采好似画家笔下印象派的风格:没有浓彩重墨的精细修饰,没有明媚凝丽的风景装饰,满眼只是满山的绿色。然而,这绿又非清一色的绿,是那丰富多彩的绿:深深浅浅,浓浓淡淡,疏疏密密,星星点点……灰堆鸦似的团团总总,寥落星辰般的自然成趣,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伟力,连绵不绝地流淌着兰花芷草的芬芳。
不似北方巍峨直插云霄的高山,德山的敦实中缠绕着缕缕腾升的文化灵气:山上的“东皇太一庙”依旧流传着“三闾桥”钓鱼台的典故,“岩桥”旁依旧不倦地传唱着兰芷遗风的《九歌》的华章。文化传承着一代的精神风貌,也养育着一方的子民。在文化中感悟,在文化中茁壮。德山,沉淀着文化厚实的内蕴。
错杂的败草零星地点缀着光秃的裸岩,萧瑟的枯黄中散发中陈旧的气息。人造的青石已有几分残损,拾级而上的同时,卸下繁重的心情,重新装上寂静与新鲜的神秘。明媚的阳光从密林的罅隙里洒下细碎的光彩,也同样捉迷藏似地衬照着飘忽的心。
半山处间隔地构筑着几个正方形的人造炉,附近有几堆用作柴禾燃烧的枯木丫枝,不远处是家租借锅、砧、刀、水桶等烧烤用具的古旧的小店。泛黄的印签,腐蚀不清的字迹,吱呀的木门声,道道踏出了透白光亮的脚印,烧烤后残存的四下飘窜的灰烬……都真实鲜明地刻下了过往的痕迹。袅袅的炊烟轻盈地升腾,悠悠地缠绕在密林间,温暖着饥渴的丛林。虽不是最熨帖的风景画,却是色彩协调的别致图,欢声笑语打着趣儿赶走了山林的寂寞,扑鼻的喷香也引诱着饥鸟的三尺垂涎。“关山烟树”曾被列为澧州外八景之一,而此时的“德山烧烤”也毫无疑问地成为德山一大特色风景图了。“德山烧烤”已经由偶然的过客驻足变成了常德人的一种习惯,甚至是走近德山、了解德山的一个必读的课题。
山是沉稳的,也是博大的,是一本读不完的深沉的厚厚的大书。居临较高的制点,无论俯瞰抑或远眺,虽没有子美先生所言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那壮观的共鸣,但确有胸襟开阔,似有一股清风荡涤心胸之舒畅快感。远景与密林掩映下路过的小径尽收眼底。爬山的过程其实也是人生的旅途,而站在制高点观望风景,其实也是在审视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倘若你只是一味的欢喜,仅仅是登上山顶的喜悦,而对于曾经走过的路视而不见,那你太浑浑噩噩了,人生在于你只不过是一场由任意导演的游戏;如果你骤生“高处不胜寒”的凉意,那是因为你过于聪明,太清楚你走过的每一步路了,它们是如此地刻骨铭心,甚至让你逃避尘嚣,于是隐居山行——林逋吟咏着“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以梅为妻,以鹤为子,放达清闲,逍遥自在;王维在秋暝中山居,潜心佛学,让“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陪伴着他……而山提供给了那些在滚滚红尘、汹涌人世中触礁撞壁、甚至被险恶的浊流翻了船,即使真诚挣扎也无济于事,最后伤透了心、幻灭了意的高士们一张温馨的大床,让他们安寝。名与利本是好东西,被玷污的却是利欲熏心的不正当手段。朱熹就曾在“澧水津市三古刹”的中武当发出慨叹:利索名缰,笼络多少好汉;晨钟暮鼓,唤醒无数痴人。山的教化功能由此可见一斑,更何况以德而名的德山。
红树青山斜阳古道,桃花流水福地洞天。“水不孤独山孤独,因为水把山围住。”因为秀水的环绕,也让沉稳的山的品格中增添了几分灵动。澧水河旁、停弦渡附近依稀缭绕着缠绵不绝、悠扬的司马相如的操琴声。德山,已不仅仅是一座山,是山与水有机组合的不可分割的统一体。
午后时分,感觉古蕴的色彩更浓了一些,天空更空旷辽远了一些,甚至有些燥热般地蒸发着多余的浸润的绿意。炊烟也已经消匿,但却折断不了思维的羽翼。匆匆的步履预示着过客的启程。让目光随着留恋的心情四处飞扬。伴着燎木的沉香,共醉。
在古代与现实间穿梭,在轻灵与厚重中游走。
承德载物、博大精深的文化符号——德山,永远不朽的有德世界。
李浩俊,青年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