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灵的火花(小说)
文/王树军
他是县城一家大型配件公司的办公室文书,因为救人一条腿受了重伤。
出院后,他一直在家里休养,公司领导和同事们都来看望过他,唯独她没有来。
她为什么不来看望他呢?
本来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好些日子都不疼了。可是这些日子,他总觉得腿又在隐隐作痛。好像撒了一层胡椒面,麻酥酥的。食欲也明显减少了,吃起饭来总是不淡不咸的,一点口味也没有。心情也不快乐,一整天都是闷闷不乐的,后来竟有些烦躁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母亲见了,心疼地问:
“你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他回答。
“腿痛么?”母亲关切地问。
“不痛。”他摇摇头。
“搀你到院子里走走吧。”母亲的声音很温和。
“不用。”他拒绝了。
母亲怔怔地看着他。注视了好一阵子,才转身做饭去了。
看到儿子闷闷不乐的样子,母亲做起饭来也是六神无主。她手里的风箱拉得“呱哒呱哒”地响,就是不知道往锅头里填柴草。
母亲是个饱经风霜的女人,刚过半百的年纪,脸上就布满了皱纹,头发里长出了根根银丝。
男人去世得早,他与儿子相依为命。儿子有了心事,她的心里也不痛快,因为儿子就是她的一切。她很为儿子的郁闷担心。

这一天,她终于来了。她是一个漂亮文静的姑娘。高高的个头,苗条的身材,乌黑的头发,两条柳叶儿眉下,镶嵌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起话来,声音温柔动听,而且露出两排洁白如玉的牙齿。笑起来,亲切动人,嘴角两边,涌出一对好看的酒窝窝。她举止文雅,落落大方,操一口广东口音。
进门后,她亲切地叫母亲“阿姨”,喊他“嗳”。他便叫她“我说”。
“嗳,你的腿怎么样啦?”
她对他很关心,认真地查看了他缠满绷带的腿,脸上现出了难过地表情。
当谈起他救人时的危急情景时,她又情不自禁地从眼里涌出了泪水。是敬佩,是激动,是心痛?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我说,你一直在忙些什么呢,怎么才来看我呀?”经他这么一问,她的泪水越发地流急起来,像打开了闸门的潮水。
为了不让她难过,他赶紧转换了话题。他们谈起了公司里的事情。
他们很健谈,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整整侃了一上午。说到高兴时,两人发出朗朗的笑声。那笑声很动听,像美妙的乐曲,似小溪流水。
她笑起来真美,像一支高雅的水莲。他最爱看她笑,每当看到她笑,他就非常开心。自从她到来后,他心中的烦闷一扫而光,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晌午,母亲留她在家里吃饭,她一点儿也没有客气。
吃饭时,他请她喝酒,她笑着摇头拒绝了。他便不停地给她往碗里夹菜。她又微笑着把菜夹到母亲的碗里,三人面面相觑,都欢快地笑了。
傍晚,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他拄着双拐送她到大门口。母亲一直送她到村头的小站,家里的土特产给她装了一大包。
母亲很喜欢她,让她经常来看他,她高兴地点头答应了。汽车来了,她上了车,亲切地朝母亲挥挥手,汽车载着她急急地朝县城开去。
回到家里,母亲赞不绝口地夸赞她。夸她漂亮,温柔,亲切,大方。然而,他表情严肃地告诉母亲,她是公司的打字员,已经结过婚了,而且还有一个四岁的儿子。母亲听后失望地摇摇头。
她是一位广东姑娘,嫁给了公司的推销员,千里迢迢地来到了胶东。她的遭遇很不幸,结婚后和丈夫感情不合,当她发现丈夫有外遇后,毅然决然地和丈夫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至今没有再嫁。
母亲是菩萨心肠,知道了她的不幸遭遇,眼圈儿红了,抹着眼泪低声叹息。
但是,母亲告诉儿子,她很喜欢她。她让儿子打电话给她,让她休班的日子,带着孩子来家里玩。
儿子听后很高兴,当即打电话把母亲的意思告诉了她。她在电话里声音有些哽咽,但爽快地答应了。
休班的日子,她果然带着孩子来了。进门后亲热地让孩子喊母亲奶奶,喊他叔叔。母亲喜得合不上嘴,抱起孩子舍不得撒手,仿佛抱的是自己的亲孙子。她也像回到了自己的娘家一样,一点儿也不显得生分,主动动手清扫屋里的卫生,忙着为他换洗衣服。
末了,又搀扶他在院子里散步,两人亲密得像热恋中的情人。
散完步回到屋子里,他便迫不及待地教孩子打起了游戏机。他们玩得是那么开心,像一对父子。母亲有事去了邻居家里,她关切地问:
“嗳,啥时候才能扔掉拐杖啊!”
“我说,你搀我一辈子吧!”他与她开起了玩笑。
“想得倒美!”她开心地笑了。
“我会帮你带孩子的!”他逗她。
“得了吧,瘸了吧唧的,谁让你带!”她嘴里这样说,脸上却笑得很灿烂。
傍晚,他要带着孩子回去,母亲舍不得,留她和孩子住上一夜,她竟然愉快地答应了。
晚上,孩子吵着要跟叔叔睡一个房间,她和母亲睡在一个房间里。母亲和她亲热地说着知心话儿,简直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像母女俩。
夜深了,她们依然不想入睡。母亲关切地低声问她:
“你离婚了?”
“嗯。”
“他对你不好?”
“嗯。”
“听说他不是个东西。”
“恩。”
“多好的媳妇和孩子啊!”
“他和别的女人乱来。”
“真是个畜生!”
“……”她低声地抽泣起来。
“唉。年纪轻轻,有了合适的,再找个人吧。一个人拉扯孩子过日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谁会愿意呢,还拖着个孩子!″
“有孩子也不怕。这么好的媳妇,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有入睡。她们越谈越亲热,一直谈到了天亮……
一清早儿,母亲来到了儿子的房间里,孩子还没有醒。母亲悄声对儿子说道:
“唉,她的命真苦。这么漂亮的媳妇,能娶到咱家里就好了,我可以帮她照顾孩子!″母亲知道儿子喜欢她,故意进行试探。
“这可不行!″儿子的语气很坚定。
“怎么不行?’母亲轻声问。
“村里的人会说闲话的!″儿子压低了声音。
“说什么闲话?’母亲又问。
“说我娶个二婚媳妇!″儿子的底气明显不足。
“只要自己愿意就行,不管他人怎么说!″母亲表示不怕。
“那也不行。还不知人家打不打算再找了呢!″儿子的口气软了下来。
“要是她想找呢?″母亲笑看着儿子。
“谁知人家愿不愿意?“儿子的脸色红了。
“送她走时,娘问问她!″母亲的声音有些激动。
“……″儿子没有吱声。
母亲喜滋滋地走出了儿子的房间,忙着做早饭去了。
儿子躺在炕上,心中翻腾起来,回想起了与她在公司里的事情……

在公司里,他与她对门刅公。他是办公室文书,负责收发和起草文件。她是打字员,每天与键盘打交道。她有一双灵巧的手指,打字如同弹钢琴。她打起字来既快又细心。经她手打出的文件,只字不差,从不用校对。她对自己的工作很认真,也很尽责。有时文件多了,白天打不完,她就自动晚上加班。她的为人也很好。对人热心、真情、大方,人们都很愿意与她接触和来往。
他与她天天打交道。凭心而论,他们的感情很好,也很合得来。他打得一手好乒乓球,她的球打得也不错。每到星期天休息日,他们经常一起去乒乓球室打乒乓球。不客气地说,也只有她的乒乓球能与他对攻起来。两人你推我挡,奋力拼杀,互不相让。她经常拉出漂亮的弧圈球,她也常为他的大力扣杀而喝彩。应该说,打球的时候,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刻。乒乓球室里,不断传出他们开心的笑声。
日子久了,他与她的关系密切起来。但是,他们两人的交往,纯粹属于同事之间的交往,他们严格地把握着一个“度″字,从不越过这道底线。
记得那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她的孩子患感冒烧得厉害,急需要去医院治疗。丈夫出差不在家,她一个人带孩子去医院不方便,深更半夜地找谁帮忙呢?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他。他就在公司的办公室里睡觉,她打电话告诉了他。他急忙起床,穿好衣服,赶到她家楼下,帮她抱着孩子赶去了医院。等给孩子打完点滴回来,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她请他上楼喝杯咖啡,他婉言谢绝了。她对他说:“很抱歉,耽误你休息了!”他说:“没关系,以后有急事尽管告诉我!”她对他也是有求必应。

那一年的秋天,他的毛衣穿破了,想请她帮助织一件新的,她爽快地答应了,并为他买来了上等的好毛线。她心灵手巧,给他织毛衣颇费了一番功夫。
毛衣织好后,她送给他试穿,竟然出奇得合身,他连声称赞她的手巧。当他送给她毛线钱时,她说什么也不肯收,弄得他很不好意思。直到她过生日时,他买了一套衣服送给她,才还清了她的人情。那时候,他常想,如果将来找对象,能找到像她这样的姑娘,就心满意足了。
她离婚后。他对她很同情,也很关心,当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时,她真情地告诉他,不想在公司干下去了,要带着孩子回广州。他听后坚决反对。他劝她说:“别回去,一切都回好起来的!”她很听他的话,果然以后再也没有提回广州的事。只是每当见到他时,他发现她的那双眼晴里,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他有些后悔。他责问自己,为什么不让她走呢?还告诉她,一切会好起来的。怎么个好法呢?其实他内心很清楚,自己好像已经爱上她了。
然而,他却一直没有勇气告诉她。他怕被她拒绝,也怕同事们开他的玩笑。那些天,他失眠了,晚上整夜不能入睡,仿佛她那双充满期待的眼晴,一直在他的眼前晃动……
一天头晌,包装车间主任张大姐,来办公室打电话,微笑着问他有对象了没有,他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张大姐告诉他,她们车间刚来了一位女大学生,今年只有二十五岁,既聪明又漂亮,如果有意思,就到车间去找她。她可以为他们牵红线,张大姐开玩笑说,现在的女大学生,可是个香饽饽,行动晚了,可就没有你的份了。
他忘记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张大姐的。其实那位女大学生他见过,就是在办公室里,那是她刚来报到。她的确很漂亮,看上去也很聪明。但是,他对那位女大学生并没有心动,也一直没有去找张大姐,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她。当他下定决心,鼓足了勇气,要亲口告诉她时,他竟然出事了……
吃过早饭,她要走了,他照例拄着双拐送她到大门口。母亲将她和孩子送到村头的小站上。
公共汽车还没有来,母亲把想娶她来家当儿媳妇的想法告诉了她。她听后,猛地打了一个寒战,痛苦地摇了摇头。她告诉母亲,她不想拖累他。母亲还想对她说什么,汽东开来了。母亲扶着她和孩子上了车,在那一瞬间,母亲发现,她的眼里含满了泪水。但是,她并没有让眼泪滚落下来,汽车载着她的泪水开跑了……
她走后,他的心中忐忑不安起来。如果母亲真得追问她,她会答应吗?要是她不肯答应,那该怎么办呢?正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母亲回来了。
母亲把她拒绝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听后,陷入了沉思。他真后悔不该让母亲去追问她。这让自己多尴尬啊!她怎么会拒绝呢?他的心潮翻滚起来。他在追问自己,难道她是嫌自己的腿受伤了吗?怕以后会残废吗?不会的,她绝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难道她会认为自己嫌她结过婚吗?自己也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关键是两个人要真心相爱。
在他看来,只有两个人真心相爱,两颗跳动的心才能碰撞在一起,磨擦出心灵的火花,燃烧起生活的激情。难道她会认为自己嫌她有孩子吗?当自己决定爱她的时候,就已经爱上她的孩子了。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爱屋及乌。对,就是爱屋及乌。只要爱上一座漂亮的房子,就要爱这座房顶的乌鸦,更何况他的孩子并不是乌鸦而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家伙。
他的确很爱那个可爱的小家伙。特别是喜爱他的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蛋,和那双乌黑发亮的小眼晴。自打她离婚后,每当看到那个小家伙时,他就会情不自禁地心动。孩子是无故的,破裂家庭的孩子,更应该得到快乐和幸福。他们是社会的未来,是家庭的希望,是生活的动力。试想,如果一个家庭没有孩子,那该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小家伙见了他,总是亲热地喊他叔叔。他现在才明白,叔叔是应该有责任的。他的责任就是和他的妈妈一起,把他扶养成人,成为一位坚强的男子汉,将来为家庭和社会,做出人生最大的贡献。虽然她拒绝了母亲,但是他并没有恢心丧气。他希望自己的腿能快些好起来,他要赶回公司去,亲口告诉她,他是多么地爱她……

回到家里,她扑到床上失声痛哭。她恨她的前夫,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简直就是个畜生。
当初,她在广州一家很有名气的大酒店里当服务员。那时她刚高中毕业,才十九岁,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因为才踏上社会,单纯幼稚,人生阅历不足,结果被他给蒙骗了。
他是山东胶东地区,一个县城公司的推售员。他常来广州出差,推售公司的产品,就住在她分管的客房里。刚接触的时侯,他对她彬彬有礼,显出一副温文而雅的样子。关心和照顾顾客,那是酒店服务员的职责,她经常为他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方便。
那时,他对她相当客气和热情。时不时找她了解广州的一些情况,并送她一些名歌手的磁带,那可是她最喜欢的礼物。
一有空,她就打开小录音机听歌,听得如痴如醉。他每次来广州,还会给她带来胶东的土特产。如花生米、柿子饼、山楂干和水果罐头等等。并把他们的公司描绘的富丽堂煌,天花乱坠。
日子久了,她对他有了好感。后来,他竟然给她写了一封长长的情书。情书写得很动人。他告诉她,他是多么地爱她,一刻也不想离开她,发誓会爱她一辈子,海枯石烂,永不变心。她被他的甜言蜜语所打动,认为这就是甜蜜的爱情,他就是她的白马王子,她决定嫁给他,与他共度浪漫人生。
然而,对他们的这份爱情,爸爸妈妈都不同意。特别是爸爸,坚决反对。爸爸反对的理由很充分,广州与山东路程太遥远,让她一个人去不放心。对他的人品和底细,根本不了解,能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草率结婚后,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当时他们已经处在热恋之中,对爸爸妈妈的劝告全然不顾。她下狠心辞去了宾馆的工作,满怀美好的憧景和激情,离开了繁华的大城市,不顾路途遥远,跟随白马王子,来到了山东胶东地区某一偏僻的小县城。
他给她在公司里安排了工作,他们便匆匆举行了婚礼。婚礼上,新娘没有一位亲人赶来为她祝福,那时爸爸妈妈正为她的幼雅和莽撞气得死去活来。
刚结婚时,他对她很好,可以说百依百顺。一年后,她给他生下了一个男孩。后来,他渐渐变了。出差后几个月不回来,把她和孩子丢在家中不管不问。回来后也不在家中停留,不是在外面喝酒,就是打麻将赌博,整日整夜地不回家,还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更让人气愤的是,他们竟然在宾馆里开房群居。
有时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无故挑衅找事,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就是肉中挑刺,轻则开口就骂,重则动手便打,当时她全忍了。她怕让公司的同亊知道后取笑,更怕让千里之外的亲人知道了为她伤心。
她总认为这是暂时的,他一定会回头的。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換。岂不知,他对她的忍让更加肆无忌惮。他竟然夜里把一个妖艳的女人带回家来过夜。她彻底绝望了,再也不能容忍了,果断地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并要求将孩子判给自已抚养。
法院根据她的诉讼请求,很快就开了庭,依法判决两人离婚,孩子归她抚养。她终于带着孩子,摆脱了这个猪狗不如的禽兽。后来,他因为贪污公款,被公司里开除,流落成了街头混混。
记得有一个暴风雨之夜,他喝的醉醺醺地闯进家中,恶狼般地向她扑来,企图对她不规。她奋力挣脱开来,冲进厨房,操起一把菜刀,愤怒地逼视着他,他见状狼狈逃窜而去。
再后来,他合伙蒙面持刀抢劫杀人,被判处了死刑。活该,伤天害理,无恶不做,必遭报应,这是他应该得到的下场。
每当想起他,她就恶心作呕。这种人灵魂丑恶,行为龌龊,注定是要灭亡的。她悔恨自己当初,没有听爸爸妈妈的劝告,踏上了贼船。现在,害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更不敢告诉远方的亲人。唉,现在后悔,一切晚矣……
刚离婚时,她几次想辞职,带着孩子回广州,又怕爸爸妈妈为她伤心。说心里话,她也无颜面对家中二老。她也多次产生过死的念头,她真想与儿子同归于尽,了却这悲愤的人生。她又怕这样做太残忍,对不住可怜幼小的儿子。让爸爸妈妈知道了,会给他们增添新的创伤。她只能咬紧牙关支撑着。想到这里,她的泪水又泉水般地奔涌出来……,
痛苦之中,她也想到了他。他是公司的文书,研究生毕业,才华横溢,英俊潇洒,前途无量。特别是从他手指流淌出来的那些文字,栩栩如生,充满了魅力。他还会写小说,业余时间,搞点文学创作。他写出的小说,语言朴实,情节动人,人物鲜活,经常刋登在北京一家大型文学杂志上。每当读完他的小说,她便会心潮翻滚,激情奔涌,久久不能平静……
特别是他写的那篇巜总经理》的小说,把公司刘总刻画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非常逼真,读后她竟然感动得流下了热泪。
他的人品更是没说的,全公司的人有口皆碑。她与他朝夕相处,相互非常了解,可以说息息相通。凭心而论,她与他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她心中经常在想,如果五年前认识的人是他,肯定可以改变人生的轨迹,决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败涂地……

那是一个令人痛心的日子。
头晌,公司里进行卫生大检查,后勤科室的人分成几个小组,去各车间检查卫生。她与他分在一个小组。
当他们走到仓库门前,只见吊车正在将一箱箱配件产品,吊上大拖牌车准备外运。两名工人在地上为吊车挂勾。当箱子吊在半空时,突然揽线断裂,箱子飞速下落,眼看就要砸在一位工人的头上。
在这危急的时刻,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向前去,用力将那位工人推了出去。然而,三百多斤重的箱子,重重地砸在了他的一条腿上,他当场痛昏过去。当人们七手八脚地将箱子从他的腿上抬开,立即将他送往医院,进行紧急抢救。到了医院,经过医生检查诊断,他的腿造成粉碎性骨折,立即被推进手术室,进行紧急抢救与治疗。
当他做完手术,被推出手术室,躺在病房里,醒来的第一句话,便问那位工人没事吧?人们急忙告诉他,那位工人安然无羔,他听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在医生的医术高明,将他的碎骨细心地拼凑起来,用钢丝固定牢,再将皮肤缝合,打上石膏,缠上绷带。据医生说,尽管把那条腿接了起来,由于伤情严重,痊愈后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走路时恐怕会有些不便。
她目睹了危险发生的全过程。她既为他难过,又为他庆幸。幸亏箱子是砸在了他的腿上,如果砸在他的头上,后果就严重了。
她被他舍己救人的壮举,深深地感动了。在她的心目中,他就是个英雄,舍己救人的英雄。他的英雄事迹,很快就在全公司传开了。为此,公司专门发出通报,号召全公司干部职工向他学习。
出院后,为了减少公司的麻烦,他主动要求回家休养。公司本来要安排专人去他家里照顾他,被他婉言谢绝了。
他回家后,她很想去他家里看望他,可是一直没有勇气。她怕他的母亲知道了她的遭遇,让她无地自容。可是,她心里又一直惦记着他。实在忍不住了,她才鼓足勇气,去了他家里。
没想到,他的母亲是那么地善良,那么地可亲可敬,对她像亲人似的。当她知道了自己的遭遇,一点儿也没有嫌弃她,反而让她带着孩子去家里玩。她对孩子是那么地亲热,简直把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
当他的母亲在村头小站上告诉她,想娶她做儿媳时,她的心颤抖了。她实在没有勇气答应她。自己结过婚,又有了孩子,而且还比他大三岁。她实在不忍心拖累他。她愿他得到幸福。她愿他找到比自己更好的姑娘。
凭心而论,她是爱他的。虽然他的腿受了伤,甚至将来会成为瘸子,或者终身残废。但是她并不怕,她愿意照顾他一辈子。可是,当想到自己有孩子时,她的心又凉了。她不敢奢望与他结合在一起。她认为这样做对他实在是不公平,他应该有自己的幸福……
下响,她正在打字室里打文件,有人在敲门。她打开门一看,怔住了。只见他的母亲,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外。
说实话,对于他母亲的突然来访,她感到很是惊喜,虽然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她非常热情地接待了她,就像接待远方多年不见前来看望自己的妈妈。
夜里,孩子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她与他的母亲亲热地交谈着。他的母亲动情地对她说:“孩子,做俺的儿媳吧,俺和儿子都会对你们母子好的!’听了他母亲那滚烫的话,她激动地哭了。
“妈妈!”她用颤抖的声音喊道。
“俺的好闺女,让你受苦了!″他的母亲动情地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两天后,她又带着孩子来看他。见了面,两人竟然有点不好意思。母亲急忙带着孩子走出家门,到附近的小商店买东西去了。
“ 我搀你去院子里走走吧!″她深情地扶着他。
“好的。”他拄着双拐和她朝院子里走去。
“嗳,你娘把话都跟我说了,你真得不嫌弃我吗?”走到院子里,她脸色绯红地看着他。
“我说,爱还爱不够昵,怎么会嫌弃呢?” 他的口气异常坚定。
“孩子你也不歉弃吗?”她用歉意的目光打量着他。
“是的。以后他就是我的儿子啦!”他的表情很得意。
“是我们的儿子!”她含羞地纠正道。
“对,是我们的儿子!”他开心地回应说。
他们停住了脚步,深情地对视着。她幸福地偎依在他的胸前,他给了她一个甜蜜地热吻……


作者筒介
王树军,笔名绿叶,绿树成荫。山东省莱西市人。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莱西市诗词楹联学会会员。爱好文学,出版长篇小说巜沽河风云》(上、下集),诗歌作品集,巜献给家乡的歌》,有作品获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