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 园
作者:欧朝阳
一
周红大律师于去年年底,在她寓所的卧室里平静地离开了人世,享年74岁。在那个焰火璀璨的年三十的深夜,在那个敲响新年钟声的大雪纷飞的夜晚,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她走的很安详。即使没有一个亲人在她身边,我们也不觉得她有什么孤单,就像一个人到这世界上来,应该完成她应有的使命,周红完成了她律师的使命。
关于周律师的身世,大家众说纷纭,莫衷一致。在人们刻板的印象里,一生都没有结婚的周律师并非是一个不婚主义者,她一直是我们年轻律师崇拜的偶像,这不仅仅出于她渊博的知识,良好的修养,待人的友善,还因为某些道不明、说不清的原因。
今年暑期,北京律师协会和南方的几所大中型城市开展了法律学术研讨会,其中之一就有长州市。这座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是会议的最后一站,她的城建规模和开放程度给大家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研讨会在长州持续了5天,天空一直下着淅淅沥沥的的小到中雨,直到第6天早晨,总算放晴了。走出长州大酒店的大堂,阳光明媚,晴空万里。主办方提议带大家到长州北面的繁华山上去游玩一趟,一扫连日沉闷的情绪,再乘坐飞机回京,大家都很高兴。
早上9点钟,两辆大巴车从酒店门前的广场上出发,沿着宽阔平坦的新城大道,一直开出了北门。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兴致盎然。戴小红帽的导游告诉我们,40多年前,长州还是一个相对落后非常保守的中型城市,那时候,全市建立的第一座高楼叫“凌云楼”,一共13层,建成后吸引了众多的市民来参观,一年后改名为凌云宾馆。
1988年3月,一个叫高桥裕的日本商人把上面三层全包了,他们是改革开放后到长州投资建厂的第一家日资企业。就在即将签合同的那一天,投资突然终止,日本人撤出了长州市。10年后,“凌云宾馆”被推倒重建,就是今天大家入住的40层的长州大酒店。
大巴车走了约1个小时的路程,进入了郁郁葱葱的大山,从山脚下出发,我们左转右绕,开到了花繁叶茂的半山腰,在云雾缭绕、绿树成荫的山峦里,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寺庙。导游说,这就是外界传说中的悬济寺,如果没有向导的指引,一般人很难发现它的踪迹。
悬济寺坐落在长州市正北面的繁华山上,坐北朝南,占地30余亩。走进红色山门,一股清新的淳朴之风扑面而来。男女香客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在这崇山峻岭中,偌大的寺庙显得宁静安祥。
导游领我们参观了山门殿、天王殿和气势宏伟的大雄宝殿。在佛堂的侧门有一面小木牌,上面用烫金的文字详细记录了1988年5月至7月,日本丸红株式会社高桥裕社长为重建悬济寺所捐赠的布施详情。
接待我们的是道真禅师,他55岁,面容白净,慈眉善目。他告诉我们,10岁时他父母亡故,是净空大师收养了他。那时候,悬济寺的面积很小,还不到今天的一半,屋顶和房梁摇摇欲坠,破败不堪,大师每日担惊受怕,忧心忡忡,却无力修缮。要不是高桥裕社长的布施捐款,寺庙就被40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冲毁了,根本不可能有这样规模宏大的建筑群。
从法堂、罗汉堂、藏经阁,再转到旁边安静的小屋,主人让大家略作休息。原来,这东西两侧各有一排客堂,每排10间,客堂的面积不大,中间摆着圆桌,下面几张方凳,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佛图。从方丈室往后是一道矮墙,通过拱门是居士们夜晚睡觉的寮房。在我们休息的客堂里,挂着一幅地藏王菩萨的画像,两旁有“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的楹联。
我们坐在圆桌旁,一边喝着清茶,一边饶有兴致地翻阅着保存完好的《千人寻佛录》。这是一本厚厚的记事集,里面有娟秀的文字记录,也有黑白和彩色照片存档。在后面的扉页里,一位同事突然发现了几张发黄的老照片,他们都是寺庙的香客,其中一张很像年轻时候的周红大律师。大家不相信她会出现在这里,正在议论中,道真走了进来,他看了看照片,告诉我们说,这个行跪拜礼的女施主正是本寺已故净空大师的亲生女儿周红。大师圆寂时,她到寺庙来拜祭,以后每年的忌日,她都会来,直到去年岁末。大家听了惊讶不已。
原来长州是周红的出生地。她14岁离开家,投宿到远房亲戚那里,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几经磨难,考上了北京政法学院,后经相关部门推荐,她东渡日本,在东京和名古屋两地留学深造,取得双博士学位,最终成为一代国际知名的大律师。
在东京学习期间,她结识了丸红株式会社董事长高桥野治的孙子高桥裕先生。高桥裕暗恋于她,甚至把投资的公司也选在了长州。但她对这种异国的姐弟恋情并不以为然,直到高桥裕被人所杀。
周红离开故乡的那一年,曾和中学的一名男同学产生过暧昧之情,留下了一个私生子。当然,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出生就被生母遗弃在城外的坟地里,又被守墓人收养。后来,他成为杀害高桥裕的凶手。这段鲜为人知的往事,周红当然从不愿提及。
在去往长州机场的路上,大家好像都忘记了疲惫,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了周律师的个人经历。望着车窗外那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稻田和远方那连绵起伏的巍峨的群山,关于周红大律师的那些曾经扑朔迷离的生活轨迹,在我们的头脑中渐渐地清晰起来。
二
四十年前的长州市还依然保留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古朴淳风。直到改革开放之初,有一段时间,街面上突然盛传着一则小道消息,后来被报纸所证实。说的是日本商人高桥野治和他的孙子高桥裕要在本市的黄金地段投资建厂,开设纺织公司和电子公司,为中国的四个现代化服务。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猜测不断。高桥裕是高桥野治的唯一的孙子,对于他,大家都不熟悉,但对于76岁的高桥野治,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似乎并不陌生。
高桥裕28岁,身材修长,面容清秀,眉宇间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前一天晚上,他在公司开了半宿的会,讨论和制定了即将破土动工的建厂方案和前期规划,散会时已经是凌晨1点钟。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他和衣躺下,很快就疲倦地睡着了。
早上7点,要不是平田课长走过来敲门,他肯定还会多睡一会儿。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匆忙地穿上西装,打上银灰色领带,在胸前别上迎宾的礼花,和宫本等人驱车赶往了长州机场。
这是1988年4月30日的早晨。三辆小轿车和一辆面包车从长州市南门开出去,一路向东。周围的田野上弥漫着薄薄的晨雾,直到快8点钟,雾气才渐渐地散去。坐在副驾驶的宫本常务回过头说,最近,这里的天气很异常,甚至可以说是诡异,昨天半夜,长州上空突然降起了一阵大雾,黑乎乎的浓雾充塞了长州市的每条街道,三米之外就看不清人了。
坐在后面座位上的高桥裕疲惫地点了点头。
9点钟不到,汽车开到了长州机场,偌大的飞机跑道上静悄悄的,显得非常冷清,高桥裕让大家把车停在外面的停车场,他一个人坐在候机坪的椅子上,瞌睡的直打盹。
刚眯了一会儿,宫本就跑过来告诉他,董事长乘上一班航班已经到了,可现在,机场周围找不见他们的踪迹。给公司打了两个电话,守在电话机旁的平田说,没有看见他们的影子。听宫本一说,高桥裕顿时睡意全无,他很着急。
“是不是他们正在去长州的路上,”宫本说,
“或许黑木已经把董事长接到了酒店?”
从机场到长州只有一条路可走,怎么会碰不上呢?高桥裕急忙到机场的服务台给凌云宾馆打电话,宾馆服务员听不懂日语,她们把电话交给了旁边的丁翻译,丁翻译这才把服务员的意思传达给了高桥裕,说是黑木先生领着一群日本客人兴冲冲地上了电梯,其中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走在最前面,他精神抖擞,神采奕奕,还会说中国话。高桥裕和宫本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驱车回城的路上,高桥裕让渡边部长开车,他一个人坐在后面的座位上,想再打一个顿儿,突然,望着窗外那一字排开的高挑的白杨树和道路两旁那碧绿的油菜花,却怎么也睡不着觉了,他想起两个月前自己初到长州时的情景。
那时候,高桥裕和黑木、宫本一样,对这座中国的南方城市即感觉陌生又充满好奇。打开地图,他们丝毫都看不出“长州”这个地名有什么特殊性,但高桥裕心里明白,这里是周红的故乡,周律师就是在这座城市出生的,他希望有一天,能够再次见到他心中的女神。
从东京飞往长州需要4个多小时。机舱内除了一位60多岁、戴着金丝边眼镜、面容严肃的日本翻译员小岛先生外,离大家不远处还有一位28岁的中国留学生丁鹏先生。做为朋友,丁鹏为人坦率热情,能说会道,也非常好客,但从翻译员的角度来要求,他似乎并不合格。
从中学时代起,丁鹏就喜欢吹拉弹唱。大学四年,他是学生会主席和学校的文艺骨干,学的专业是旅游贸易,他的理想职业是将来做一名乐队指挥。学日语和到日本留学则是他父亲和母亲的愿望和要求。
在东京留学期间,他一边打工,一边上学,更多的是和中国人在打交道,对于严复先生的“信、达、雅”,他理解的很肤浅。本来他打算回国后,做一名普通的日语导游或日语老师,但他的父亲对他的期望则是在长州市对外联络部做一名专职的日语翻译。父亲告诉他,长州今后的外贸活动一定很繁忙,急需像儿子这样的留学人才。
刚刚取得翻译证书的丁鹏也很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他明白这次父亲交给他的任务对他人生的发展会产生多么积极的影响,所以,他不得不借助一本厚厚的日汉辞典来应付局面,同时,私底下他也积极地做足了功课。
第一次和高桥裕接触是在东京丸红株式会社的总部大楼。那天,小岛先生因故没有来,丁鹏只好一个人硬着头皮和长州市委的三位联络员一起,开车来到高桥裕的办公室。办公室设在总部大楼的第5层,很宽敞也很明亮。丁鹏坐在高背椅上,听着高桥裕和他的同事们谈论着大量的日语词汇,特别是经济、纺织、电子等行业的专业术语,他很陌生,也很拘谨,翻译时总是词不达意,经常出现“卡壳”现象,弄的三位联络员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幸好这时候,董事长高桥野治突然来到了总部,他个头不高,满头银发,身材魁梧,腰杆笔直,是一位精力充沛、和蔼可亲的慈祥老人。看见年轻的翻译员满头大汗,结结巴巴,他用标准的略带长州口音的中国话替他解了围。
起初,对于丁鹏这样蹩脚的译员,大家都不满意,但高
桥裕很快便从联络员口中得知,他是长州市经济开发委员会主任丁伟先生的公子,丁伟又是这次日企投资的主要负责人,大家只好做罢。
在飞机上,黑木半开玩笑地说,如果董事长带路就好了,他对长州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村落都如数家珍。宫本在旁边打着哈欠,嘟囔了一句,50年前的事,谁还记得住?
小岛先生是一位不拘言笑的老学究,也是高桥野治的挚友。突然,他放下手中的报纸,问道,“黑木君,听董事长说, 50年前,您父亲和他在长州共过事,是这样吗?”
黑木笑着说,“他们一块儿打仗的那些事,您还是去问他吧,母亲背着我到横滨码头送父亲出征的那一年,我还不满两岁,现在,战争早过去半个世纪了,董事长对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总是念念不忘、喋喋不休。”
坐在前面的高桥裕没有说话,但心里在想,爷爷真的是一点儿都没忘,他还想把黑木父亲的遗骸从长州带回日本安葬呢。
在机场停机坪,高桥裕忐忑不安地走下旋梯,望着眼前一大群热情而又陌生的中国人的面孔,他的内心诚惶诚恐。迎接他们的果然是长州市经济开发委员会的丁伟先生,他56岁,西装革履,头顶半秃,发福的胖脸上总是堆着谦卑的微笑,还不时地用手帕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油。在他们的胸前都佩戴着迎宾的礼花。
欢迎仪式很简短,不到半个小时,丁伟代表市委市政府和长州市人民,盛情地邀请他们到长州地界来实地考察,投资建厂。高桥裕站在一旁低头听着小岛先生的翻译,很快明白了丁伟讲话的意思,他客气地点着头,做着鞠躬的动作。
轮到他讲话时,他紧张地直冒虚汗。丁鹏看了他一眼,就在旁边滔滔不绝地翻译起来,高桥裕忽然明白,原来丁鹏的中文译稿早就准备好了,他很庆幸,自己语无伦次的演讲赢得了大家热烈的掌声。
四辆小娇车和一辆面包车、一辆大轿车很快离开了长州机场,从乡村的临时铺好的土路上一直开到了长州市区。坐在副驾驶的丁鹏热情地向他们介绍着长州市的地理地貌和人文环境。高桥裕和黑木坐在后面的座位上,他们伸长了脖子,望着道路两边那金灿灿的油菜花和绿油油的稻田,望着赶着牛车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的农民,望着长州市的老城墙、拥挤的街道、低矮的楼房、冒烟的烟囱、叫卖的小贩,望着在市福利厂大门口,一个修自行车的满脸油乌的小伙子突然站起身,好奇地张望着他们的眼神。
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长州市政府为日资企业提供了各项便利的优惠条件,投资建厂的设计方案比预期的还要顺利,但一想到爷爷在他临走时的那个再三嘱托,高桥裕就感到有些头痛。
为了完成爷爷的心愿,到昨天为止,高桥裕已先后三次前往悬济寺,但每一次都无功而返。昨天早上,他甚至连山门都没能进去。他想到中国的《三国演义》,刘玄德三顾茅庐,请孔明出山平天下的故事。坐在轿车里,他苦恼地笑了笑。他知道,虽然丁鹏不是一个优秀的翻译家,但他把自己和爷爷的意思一定是明白无误的传递给了那个叫净空的老和尚,他不理解,对于50年前的战争,对于那些叫人不愉快的往事,中国人为什么会这么斤斤计较、耿耿于怀。
三
半个月前,高桥裕和黑木、宫本,在丁鹏和当地向导的带领下,驱车来到了崇山峻岭中的悬济寺。向导是附近的一位山民,他收了宫本给他的钱后,就笑呵呵地点着头走了,丁鹏叩响了红色山门的门环。
开门的是道真和尚,那时候,道真还是一个15岁的小沙弥,第一次看见日本人,他非常好奇,上下打量着他们。丁鹏介绍了来人的身份,道真便飞快地跑回去禀报。
一会儿,净空和尚走了出来。他72岁,浓眉大眼,鼻直口方,是寺庙的主持。高桥裕双手合十,用生硬的中国话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净空便笑眯眯地把他们领进了山门。
穿过天王殿,走过甬道,一行人来到大雄宝殿的门前。三四个小和尚拿着扫帚在打扫庭院,他们停下来,都好奇地望着来人。忽然,后面的诵经堂里传来郎朗的诵经声,那是道真的师兄们在上早课。
大家迈左脚跨过侧门的门槛。在佛堂前,高桥裕左手取三支香,在旁边的灯火中点燃,横拿着上下轻轻晃动,待焚香熄灭后,用右手在下握住香脚,高举过头顶作揖三次,把香置于香炉中。然后,双膝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手心呈空心状,高举过头顶,向下至嘴边停顿,默默许愿,再向下至心口,默念,然后,摊开双掌,掌心向上,上身拜倒,头往下嗑,来回三次。
黑木和宫本也照葫芦画瓢,一一拜过。在功德箱前,宫本代表大家毕恭毕敬地捐了香火钱。随后,净空带他们参观了大雄宝殿的佛像庄严,又在法堂、罗汉堂和后面的藏经阁转了一圈,最后,净空领大家到旁边的客堂休息,道真为客人们斟茶倒水。
净空问丁鹏,“丁施主,这几位日本客人从哪里来啊?”
丁鹏介绍说,“他们都是丸红株式会社的领导,这位是高桥裕社长,站在他旁边的是黑木和宫本董事,他们都从东京来,这次到长州是来投资考察的。”
“投资好!投资好!”净空笑着点头说。
“高桥社长小时候也出过家,”丁鹏说,“昨天,他打听到这繁华山上有个繁华寺,今天一早,他就催着大家一起来了。”
“我看他一板一眼,虔诚认真,倒是个很有悟性的人。”净空赞许道。
高桥裕向净空客气地合掌,鞠躬,点头,然后,大家分头落坐。丁鹏拿出一个小本子,低头听着高桥裕叽里咕嘟地说了一大堆话,他一边速记,一边迟疑地问,“净空师傅,高桥社长说,有一件很久远的事,您还记得吗?”
“什么事?”净空问。
丁鹏看着小本子,慢吞吞地翻译道,“50年前,这里有一支红色游击队,由路虎和路华两兄弟领导,他们在这里打游击。昭和13年,他们袭击了皇军的征粮队,那天是年三十,天上下着雪,他们一共打死了9名日本兵,有一个日本兵逃回了城里。”
“你是说高桥野治?”净空突然瞪大了眼睛。
“丁施主,这些人是高桥野治的什么人?”他疑惑地问。
突然听净空报出“高桥野治”的名字,丁鹏很吃惊,他知道,对于50年前的那些旧事,净空和高桥野治一样,都没有忘。
“不瞒师傅,”丁鹏说,“高桥野治现在是日本丸红株式会社的董事长,我们叫会长,高桥裕是他的孙子。”
净空咪缝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高桥裕。
“这爷孙俩倒长的有些相似,”净空说,“只是高桥野治身材不高,是罗圈腿,但很魁梧,高桥裕比他爷爷清瘦了许多。”
高桥裕从净空的眼神里好像也感受到了什么,他对净空恭敬地点一点头,又向丁鹏耳语了几句。
丁鹏说:“他们这次到贵寺来,除了烧香拜佛外,还想求师傅一件事”
“什么事?不防直说。”净空问。
丁鹏一边看着小本子,一边慢慢地翻译道,“高桥社长说,那9个被打死的日本兵是高桥野治先生的战友,他们在战争中阵亡了,被埋葬在这里有50年了,他们的亡灵一直得不到安息。高桥野治先生想把他们的遗骸挖出来,带回日本安葬,社长问,师傅是否还记得把他们埋在什么地方了?”
净空突然把脸沉下来。他端起桌上的茶杯,用茶盖拨着茶叶,嘴里喃喃道,“罪过!罪过!”。
高桥裕和黑木、宫本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一时摸不着头脑。丁鹏好像明白了,他知道,按照中国人的习惯,这是送客的意思。(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欧朝阳,男,54岁,陕西省咸阳市秦都区医院主治医生,喜爱文学创作十余年,在各种市区媒体上发布多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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