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欣赏一株芦苇花》
作者:张文宝
朗诵:罗兰
中国书法艺术有一个独特的现象,书法家能够代代影响传承,古人王羲之的书法影响到他的后代王献之、王玄之、王凝之、王徽之,欧阳询的书法影响到他的后代欧阳通,苏东坡的书法影响到他的后代苏迈、苏过,等等。
今天,连云港书法家能够代代影响传承,不能不说到陈凤桐先生,陈凤桐是原连云港书协主席,儿子陈迅是连云港书协副主席,孙子陈翰婴是连云港师专书法讲师,而且他们都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
我与陈凤桐家人有一段特殊的交往经历,建立了美好的感情。上个世纪九十年初,一连多天暴雨成灾,新浦不少民居泡在水中,陈凤桐家也被“淹”了,不得已临时“乔迁”到文联会议室住下。我成了他们家的常客,陈凤桐亲热地称呼我“阿宝”。
陈凤桐家原住在连云港教育学院里,他的儿子陈迅是我朋友,在学校里当老师。那时,我常去品茶聊天。他家是红瓦平房,白墙水泥地面,简陋、朴素,屋里四处堆放着书籍杂志,散发出来自于主人的灵魂香气。
陈迅老家在徐州铜山县三铺乡石龙桥,村前面有一条河,河上有座石板铺成的桥,人们称它为“石龙桥”,河里长满芦苇,芦苇深深扎根在泥土之中,盘根错节,一年生一年长。芦苇及其朴素,朴素到几乎没有了色彩。秋冬时节,阳光照耀在芦苇花上,充满了温暖。在蔚蓝的天空下,白云飘过,芦苇花随风起舞,飞扬下雪一样的诗意。
我面对陈迅,看着陈迅,突然想起了一株株芦苇花,挺拔在不显眼的地方,他不像牡丹的娇艳,没有栀子花的芬芳,不与凡俗争春秋,在寂静中,谦虚、低调,坚贞的迎风招展。
芦苇花有爱,向着陈迅跑来。陈迅看到了一条充满生命力的路,一条如花般飘香的书法艺术的路。
孩童时光,陈迅是在老家石龙桥村渡过的,那是一个寂静的小村庄,石龙桥在陈迅心里,是飘荡的芦苇花,他在寂寞中点燃自己。
陈凤桐经常跟陈迅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说老家有三间堂屋,一条长案子,一张八仙桌,墙上挂满了字画,有一副行书对联“愚儒无知读章句,凡物可爱唯精神”,还有一幅隶书对联“天伴朱霞云中白鹤,山间明月几时清风”。故事就像石龙桥下的清清流水,在幼小的陈迅心底翻滚浪花,淙淙有声的流淌,影响着他对艺术的向往和追求。
十岁时,陈迅随母亲离开老家,来到连云港,与在海师工作的父亲陈凤桐一起生活。他看到父亲写对联,有隶书、有行书,有的苍劲有力,有的飘若浮云,有的矫若惊龙,神妙无比,他被迷住了,感受到了艺术美。当看到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向父亲求字,看到父亲的字刻画在一些单位门前,向社会展示,陈迅内心暖洋洋,感到骄傲和自豪。
父亲开始让儿子在旧报纸上练习写毛笔字,字里行间含有父亲深藏的舔犊之情。
父亲“逼”着儿子练字,临摹颜真卿《多宝塔碑》、欧阳询《九成宫碑》、柳公权《玄秘塔碑》等字帖。父亲一笔一划帮助儿子批改毛笔字,对儿子说,“写字是一个人的门面”。陈迅练毛笔字简直是被父亲打出来的,有时贪玩未能完成规定的作业,或是写的不好,少不了被父亲一顿打。这样几年下来,他的字还真长进了许多。
陈迅二十岁那年,陈凤桐先生在南师大进修,把他的书法作业带给著名书家尉天池教授批阅。尉教授在作业上圈圈点点,批语远远超过学生作业的字数。在尉教授的指导下,陈迅从正楷又转入临摹行书《圣教序》、隶书《石门颂》等多种经典碑帖,打下了比较扎实的基础。
陈迅渐渐长大了,参加工作了,有了一群爱好书法艺术的朋友。张耀山是他书法朋友中的一个。陈迅在当时的市少年之家教书法时,结识了比自己大七岁的张耀山,他俩是对面桌办公。张耀山书法写得好,悟性高,追求执着,肯吃苦。陈迅整天跟着张耀山“跑”,一起玩,一起看书、临帖,形影不离,他从张耀山身上学到了不少宝贵的东西,尤其是书法艺术。张耀山写章草,陈迅也研习章草。陈迅的书法颇为随性,不在意所临的是哪家哪派,只知道写好所喜欢的碑帖。他看到安徽一位书法家的《郑文公碑》写得不错,就开始临摹魏碑;有段时间,又对褚遂良的楷书入了迷。
陈迅渐渐进入中青年书法家行列,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在全国各地官方和民间的书法大赛上屡屡得手,金奖银奖滚滚而来。

陈凤桐看着儿子在书法艺术上越来越“风声水起”,心里高兴,面上看不出来,没有笑容,没有赞许。有时,他从文联带回儿子获奖喜报,交给儿子时,脸上是严肃的,看起来好像不关心。陈迅心里看得明白,父亲放不下长辈的尊严,其实,老爸心里高兴着哩,把儿子最小的成绩,都看成是自己伟大的作品!
陈凤桐关心儿子书法艺术上的每一点的进步,恨不得新松高千尺。
父子俩在家里常常聊书法。陈凤桐的书法写得“守正”、端庄,出自“二王”一脉,陈迅多取法汉隶、魏碑,形态恣肆。他对儿子的“丑书”不认可,但他不说写得不好,也不干扰。年轻的儿子,在书法艺术上有一种叛逆,想要超越父亲,走自己的路。他也常给父亲的作品提意见,父子俩在书法艺术上切磋,和谐得如同朋友。
陈迅的书法创作遇到“瓶颈”了,朝前挪一步都难于上青天,意识到该是“充电”时候了。
他到中国美术学院深造,跟随中国书协副主席陈振濂学习,在“学院派”教学模式的引领下,一遍遍地对古人碑帖的细心体悟和精确临摹,使得自己的手接近了复印机的水平。
所谓“学院派”书法,就是注重主题内容、形式表现和技术能力的统一。多年的临池,原本让陈迅觉得自己的技术很过硬,但进入美院后才知道自己对“技术”理解的片面,才知道自己手上功夫的不足,这一时期以后,他无论对书写技巧的把握还是对艺术本质的认识都出现了质的飞跃——对风格迥异的经典文本的逼真临摹,对某种技术风格的刻画夸张,对钤印、作旧、拼贴等技术手段的成功驾驭和综合运用都体现在他的作品中。

从中国美院回来后,陈迅的家也搬了,鸿港公寓成了新“窝”,房子是顶楼,楼上有很大的阁楼,成了书房,一个可以纵情挥洒的天地。阁楼南北两边都有露台,北边的很大,他在上面砌了水池子,里面养了睡莲和金鱼,花坛里养了爬墙虎、木香花、紫藤、迎春花等等,夏天,满墙的翠绿,秋天,满墙的暖红。站在露台上,放眼四眺,看花果山,看蓝天白云,看鸽子从头顶飞过,看红瓦下面麻雀做窝,孵化小麻雀,听刚出壳的小麻雀弱弱的叽叽喳喳声。这里,可以抽烟、喝茶、聊天,成了养眼养心的“空中田园”,是心灵的栖息地。
陈迅找到了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人生快意。
在艺术探索的孤独中,陈迅看到了看不到的风景,找到了想要的感觉,找到了广袤土地上的芦苇花,飘逸的芦苇花,艺术的精灵,闪耀生命的光芒。
他与芦苇花握手,与“学院派书法”握手,领悟了中国书法讲究的意境和感觉。艺术就是修行,变化有多少,张力多大,意味着在艺术道路上能够走多远。
少年时的芦苇花照亮了艺术的心。陈迅经历过“吃苦”到“享受”,对于“章草”、“汉碑”、“晋人尺牍”苍茫、高古风格的领会,到对明清表现主义风格的留意,乃至成为自觉追求的心理路程,或许和他的理性和“学院派”经历有关,或许是因为他不为名利的自然书写所致。他的作品,圆转自然的笔势,疏朗有致、古朴淡雅的意境,蕴含他对人生的最本质的参悟。
芦苇花常开常新,只要有水、有泥土、有空气的地方,就会迎风摇曳。转眼间,陈迅在中国致公党连云港市委会做党务工作,二十个年头了,已近六十花甲,风华少年变成了一代“老”书法家。他的儿子陈翰婴又成了新一代书法家。陈翰婴在艺术上有自己的路,有自己的理解、判断、表现,他和父亲讨论书法时,没有辈份之分,如同朋友一般,有什么说什么。
江山代有才人出,后人总会超越前人。
去年,陈迅也当了爷爷,四世同堂,是很多国人最开心的事情,太爷爷从书圣王羲之的《兰亭序》里挑了两个字,给曾孙女起名叫陈亦欣。如今,刚刚一岁半的小亦欣每当看到爷爷写字,就吵着也要“挥毫”呢。
陈凤桐和儿子陈迅及孙子陈翰婴,组成了连云港一道不可多得的文化风景线,爽人眼目。
陈迅心里有儿时的芦苇花,有芦苇花的顽强坚韧,有浓厚的家乡感情,有中国传统文化,有追求完美的执着,这造就了他的不受束缚、大气劲键、随性自然的书法艺术。

张文宝:一级作家,原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

罗兰:从事多年语言艺术教育及研究,大型活动策划人,培养的学生在国际国内比赛中成绩优异,荣获语言类“国际优秀导师”奖。微信公众平台【罗兰之声】【夜听罗兰】创建人。荔枝罗兰之声FM1264639,触电新闻【罗韵兰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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