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影音朗诵《那需要仰头才能看到的地方》作者：王凤龙

本次朗诵视频共九个章节，八位朗诵者朗诵用时七天录制完成，他们是来自央影音下属玉轮朗读者活动部和百人朗诵团的朗诵者，朗诵视频共42分钟，请您静心安静欣赏！

央影音：雪石

当我坐在铺满阳光的桌前，尽情呼吸着北京初秋的清凉的空气，摆弄着那些曾身临其境的风光照片的时候，我真得很害怕，害怕那种痛苦、那种震撼、那种神秘的感觉，这么短暂的时间就在我的意识里消失了。

真的，在我置身青藏高原，经受着他带给我的头晕、气短、乏力的高原反应的日日夜夜，我的思想却是异常的活跃、兴奋。那是我平静安然地在大平原上生活几年、几十年都不曾有过的收获。

我的身体在高原上缺氧，我的思想却在高原上醉氧。

一、西藏最高的建筑

真的，你比我想象的要雄伟。

我们从不同方向走近拉萨，目之所及的视野里，都是你最先闯进我们的眼帘，久久地用你越来越高大的身影吸引着我们的视线。

在拉萨的每一天，一抬头，我们总是习惯地望一眼布达拉宫的方向。我真的怀疑自己在这里时间久了，也会像那些朝圣的信徒一样，诚心诚意地向你顶礼膜拜的。

说不清原因的爱和不清原因得恨，往往都是最刻骨铭心的情感。

说不清原因的崇拜和敬仰，也同样能深入灵魂，落地生根。

在那天高地远的青藏高原，在那蓝的透明白的纯洁的天空下，在那山青水绿的群峰环抱里，布达拉宫庄重而神圣蒂蹲伏在红山上。

走近布达拉，走进布达拉宫。

提起一个名字，总是会在记忆中提出一串串的故事。

提起一种事物，总是会在发黄的史书里翻出一段传奇，何况布达拉宫里曾住过那么多的喇嘛僧人，收藏着那么多的奇珍异宝呢？

你千万别长久地凝视它，更不要长久地想像那些藏品的来历和它们十几个世纪沧桑的经历，真的，你最好不要久久地看，也不要久久地想。山，久久地看了，它从海底升上来之后，便不愿再长高了；雪，久久地看了，它便不想再往下落，坐在山上，由柔软变得坚硬了；天，久久地看了，它便不再变幻不定，那执着的目光便一直蓝得让人目眩了。

那些僧人看了，匍匐的身体和曾经活泼的灵魂，便永远地站不起来了。

真的，他们是向布达拉宫跪拜，他们又不是向布达拉宫跪拜。他们是向自己心中的神灵跪拜。他们看不见那无所不在，又无所不能的神灵，却看得见雄踞在红山上的布达拉，雄踞在红山上的布达拉，一天天在他们的心中高大起来，神秘起来┉┉

在拉萨的每一天，我都会来到布达拉宫前，我喜欢这座古老而原始的建筑，喜欢它面前川流不息的人流，喜欢广场上那面鲜艳又亲切的国旗，喜欢那座庄严而雄伟的西藏和平解放纪念碑。我喜欢站在广场上，久久地看它的那种感觉。人们在远处仰望青藏高原，我在青藏高原上仰望布达拉宫，布达拉宫在红山上仰望蓝天┉┉

天，在更高处幽幽地蓝着；云，在天上悠悠地浮着；雪山，在远处静静地守望者。

布达拉宫啊，正撩开神秘的面纱，亲切而又不失庄重地向我们走来。

二、最耀眼的色彩

刚刚踏上青藏高原的时候，看到一串串、一片片破旧的各色小旗飘荡在一根根绳索上，想到北京节假日那鲜艳的彩旗，我的不以为然到了鄙夷的地步。

然而，它们却无处不在。不论是屋顶、院落，不论是河湾、码头，还是门首、山口，那五颜六色的方形、条形、角形的小旗，都会毫无顾忌地大胆而固执地闯进你的眼睛，让你非看不可，而且，在一遍一遍地仰望它们之后，你却真得不能无动于衷了。

西藏的天空永远是那样的碧蓝，西藏的阳光永远是那样的明亮刺眼，它不仅能灼伤你的皮肤，还能灼伤你的眼睛。

我就是在那样明亮的阳光下，久久凝视那舞动的经幡，眼前幻化着那让所有进藏人都激动不已的人物风光的。

当你走出神秘的布达拉宫，仰望纯净的天空的时候；当你品尝了腥膻的藏餐和藏族风味的舞蹈的时候；当那虔诚的信徒五体投地的身影闯进你的视野的时候；当你的手指触摸到油腻的转经筒的时候，你便会开始理解那风中舞动的经幡的含义了。

那每一片经幡就是一个藏族兄弟姐妹的灵魂，在最宽阔最高远最畅通的地方，赤条条地向心中的神灵展示着膜拜的虔诚。

在青藏高原上众多引人注目的地方，只要你知道有多少片经幡，就能知道有多少僧俗信众了，他们从来不会猥琐地藏匿的，总是那么永远大胆而执着地飘摇着。也许那残破的经幡后面的灵魂已经随风消逝了，但总会有簇新的经幡前赴后继地挂起来。

造山运动崛起了古老的青藏高原，生生不息的绿色植物和顽强生存的藏族人，使这雪域高原常见常新。人的思想和情感是复杂的，人的信仰却是最单纯的。

经幡每随风摆动一次，那就是灵魂诵读了一边经文。

风不止，那虔诚的灵魂便不会歇息。

在风中，在雨中，在雪中，在蓝天白云下，在明亮的阳光里，经幡啊，你飘舞成了青藏高原上最耀眼的色彩。

三、激流印象

那永远的前方，那永远的前方，一定有你梦中的期待，有你美好而瑰丽的向往。

于是，你们像飞奔的马群，像下山的猛虎，簇拥着，你追我赶互不相让，执拗地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奔跑。日夜不停，永不疲倦。

真想看到你那急匆匆、一心一意的迫切的身影，真想换你回一下头，稍微停留一会儿，但是，任凭我们千呼万唤，你都不会有丝毫的喘息。

向前，心无杂念。

向前，日夜不停。

执着，近于单纯。

急切，近于匆忙。

见到你──尼洋河谷的激流，我终于看到了生命的血管里，那郁郁葱葱川流不息的血液，在阳光灿烂的日子，在星垂旷野的深夜，都那样不辞艰辛，热情奔放，不知疲倦，义无反顾。

河滩上，有大片的麦田清了又黄，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黄了又干枯。

牛、羊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嬉戏。

山坡上，常青的松柏悠悠地绿着，一枝枝粉红耀眼的山花探出殷切的期盼。

……

尼洋河谷的激流，你只有像前，你只有奔流；永远那么执着，那么急切，心无旁骛，勇往直前。

五彩的经幡在你的身边飘走了一串又一串；

无情的泥石流，掩埋了探险者一个个美丽的心愿；

白云，在你高远的天空中悠然地飘浮；

苍鹰，在你的喧腾中冲击、滑翔。

在青藏高原上，在这十万大山的峡谷中，在这空旷的蓝天下，在你奔腾的旋律所统治的世界里，我看见有那么一枝盘旋的雄鹰，独自伸直着双翅，有力地振翅翱翔，让人丝毫都感觉不出它的寂寞、孤独。

真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当你从我的眼睛一直流进血液中的时候，我在你的身影中悟出了这样的道理：心中只有目标，不停地奔走、飞翔的灵魂永远不会寂寞、孤独。

山间的树丛中，时常飞下一股白色的瀑流，不顾一切地投进你的怀抱。

蜿蜒的山道上，岁岁年年的日日夜夜，总有朝圣者在风晨雪夜中五体投地的向拉萨虔诚地叩进。

尼洋河谷的急流啊，你一定也是个虔诚的朝圣者吧！指示，你要离开雪山，离开拉萨，奔向浩瀚而蔚蓝的大海。

四、在青藏高原上看到了熟悉的植物

生活在平原的日子里，看到地球仪和地图上那一片深黄色的地方，听到最多的是青稞这种植物，总以为那里出了雪山，只有这种近似麦子的植物了。于是，便想这种植物真的很了不起，他一定是不怕寒冷、不怕缺氧、不怕寂寞┈┈

当我们行走在拉萨河谷和尼洋河谷的时候，当那大片大片金黄的油菜花、绿色的玉米和青中泛荒的小麦，热烈地闯进我们眼帘的时候，我们真的很吃惊很兴奋，啊，我们在四千多米的高原上，看到了那么多熟悉的植物。

曾经那如在天上的高原，离我们是那么遥远，那么陌生，又那么神秘，可你们──这些熟悉的植物，已经来到高原很长时间了，见到你们，我们熟悉又亲切。

你们原本都是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你们用自己辛勤培育的果实喂养了我们的生命。

日日夜夜，我们风餐露宿，朝夕相处；寒来暑往，我们息息相关，生死与共。

初到高原的时候，你们缺氧吗？你们难受吗？你们寂寞吗？

经历了怎样的痛苦蜕变，你们终于在这苦难的高原上生根、长叶、开花、结果了。高原因你们不再荒凉，高原因你们不再寂寞，高原因你们不再神秘。

在高原上看到许多熟悉的植物，就像见到了许多童年的伙伴，就从此无比兴奋，无比激动，也充满了生活的信心。

像拉萨西部的大片湿地一样，漫山遍野的郁郁葱葱的植物啊，是你们为拉萨、为西藏、为青藏高原输送着源源不断地氧气。

那个习惯了西藏，不愿回北京的老中医，也是在高原上生长了12年的一株绿色植物吗？

五、只有阳光就够了

遥想4718米的高空，静静地蓝着一泓湖水，是多么令人神往啊。

我们的中巴在草原上颠簸了一个小时，驶上了挂满经幡的山口，远远地看到了下面的草原上闪烁着一池青蓝色的湖水，像一颗闪光的蓝宝石镶嵌在天边。

那就是那木措，那就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天湖”。

从拉萨市的当雄县城出发，在五脏六腑都要颠出胸腔的痛苦中，也只有那木措美丽迷人的倩影和那一个个充满神奇的诗意传说，在激励着我们不尽的好奇心了。

其实，一路上，我们看到了许多美丽的景色。可是，当我们走进那木措的时候，还是被她的美丽和神奇震惊了。

坦荡辽阔的草原。一望无垠的碧蓝的湖水。岸即是山，那山市连绵不断的闪着白光的静穆而庄严的。后面是层层堆垒的重重叠叠的白云。在后面才是蓝幽幽的纯净高原的天空┉┉┉

坐在湖岸被湖水洗净的石子上，你就是情思缥缈的画中人了。

是诗人、是画家、是音乐家、还是雕塑家，不管你是否见过那木措，你尽管可以驰骋想象，把你的色彩、你的线条、你的旋律、你的情思献给她┉┉

回程还远，夜空已闪烁着星光。车窗外的景色终于慢慢地消失了┉┉那梦境般幽蓝的天空，那圣洁而神秘的念青唐古拉山雪峰，那比云还白还亮的积雪，那山口上经石垒起的玛尼石碓和高高飘舞的经幡，那山坡上悠然吃草的牛羊，那守护着牛羊也守护着牧民美好愿望的帐篷，此时都不见了。

我忽然想起了这样的话：只有阳光就够了。这是当有人抱怨新加坡，除了一年四季直射的阳光，什么名胜古迹都没有，很难发展旅游业的时候，李光耀总理的一句名言。不是吗？阳光啊，我们的一切都因你而生动而美丽。

从那木措回到当雄县城，剧烈的颠簸加重了我们的高原反应，谁都不想再吃晚饭了。

当雄县的常务副县长、北京的援藏干部来看望我们，他说：自治区政府已经决定拨款修县城到那木措的路了，假如你们明年再来，就不会吃这么多地苦了。

六、在高原上想念一个人

在神秘的雪山脚下，在湍急的峡谷激流旁，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在庄严的布达拉宫广场，在辉煌的大昭寺前┉┉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念一个人。

在高原的蓝天下，在高原的湖水边，在苍凉的黄昏，在寂寞的夜晚，我都在心里和她对话。

我深深地知道，好多好多的话，只有她才能听得懂，就象西藏每一处山口、每一座桥头、每一株高大的枝冠上，那日夜招摇的经幡，就像厅堂里的佛像前那一盏盏永不熄灭的寂寞的酥油灯，就像那色彩鲜明、线条流畅的简单而又复杂唐卡、壁画┉┉

在高原上想念一个人。

寂静、空旷的晚风中，没有什么事物能够打搅你。你尽管拼命地想念，无拘无束地想念。想念。想念。想念┉┉

那一次次思想撞击的火花，那一次次意境幽深的默契，在我们生命的旅程中，一次次再现这动人的风景。

生命的高原上，人迹罕至。生命的经幡在生活的山口，在高远的天空下，向冥冥之中的神灵，虔诚地祈祷纯洁的蔚蓝和崇高的神圣。

在高原上想念一个人，血液在蓬勃地生长，心灵在阳光下跳跃，我不再缺氧。

七、意象

山坡上，那一条条干涸的水沟，是水的痕迹，不也是大山千万年沧桑的皱纹吗？

蓝天上的云是洁白的，草地上的云影却是焦黑的。

柔软的雪花，落在高原的山顶就变得像岩石一样的坚硬。

绿色的树木在空气稀薄的地方制造着氧气。

通往山顶的路总是逆流而上。

草甸子里的羊是移动的石头，石头却成了静静地望着天空的羊。

她摘下了一只知鲜红的野草莓，轻轻地放在嘴边，小心地吮吸渗出的汁液，“原来，这西藏的野草莓也能吃呀！”于是，她采了一枚又一枚，说要把它们带回北京去，让更多的姐妹尝一尝这来自青藏高原的她自己亲自采下的野草莓。而另一个她，却在树荫下，忙着把藏民收割小麦的繁忙摄入了镜头，她说：“这些藏民也许一生都不会走出青藏高原，就让他们随我们的镜头一起走进北京吧。”

如果我们没到过林芝，这山间的野草莓，这拾穗者的身影，就永远不会走出神秘的高原了。我们走进神秘的高原，而高原也在用奇异、陌生的目光打量着我们。

北京──青藏高原，被我们这使者联系了起来，也正是千千万万个进藏人，让西藏变得不再神秘。

人的身体在平原和高原都会发生奇异的变化。在平原生活习惯了，到了高海拔的西藏，由于缺氧，会出现各种高原反应，气短、头晕、胸闷、乏力┉┉都会强烈地撞击我们养尊处优的身体，有时会冲垮我们脆弱的心理防线，让我们溃不成军。但是，习惯了高原生活的人，到了平原也会醉氧，感觉不舒服，身体同样不适应。

从青藏高原下来，你才能感受到大自然赐予我们的是那样多，就连空气都成了一种奢侈品。似乎享受着充裕的氧气，是顺理成章的，是天经地义的，我们从来就没意识到这是一幸福的享受。

人心向善，我们时常把那富裕的物质，以平等而又平和的心态送给需要它们的人们。我忽然想到了那些怀着美好愿望来西藏发展的人，想到了那些到西藏艰苦地区工作的援藏干部和志愿者们，他们把许多美好的事物和崭新的意识注入了人们的细胞，为西藏带来了悄无声息的变化，他们也是在西藏的空气注氧吧？

八、那里的帐篷是黑色的

在西藏写生，你不用刻意去寻找心目中理想的景致，沿拉萨河谷和尼洋河谷行走，处处都是最好的风景。

那层次鲜明的峰峦叠嶂，那色彩丰富的高山草原，那奔腾不息的激流飞瀑，那悠远而神秘的雪山，那盘旋搏击的苍鹰┉┉

但是在我猎取景物的目光中，千万不要忽略那草地上默默伏卧着的牧民的帐篷。

我一直以为那是一头头卧在草地上的牦牛。在草地上嬉戏、奔跑，在高原上负重跋涉，累了，它们正在青山绿水间的草坡上歇息呢。

它们一边喘息着，一边抬起头望着蓝天上飘着的一朵朵白云和那远处静穆的雪山，似乎在回味着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乐趣，在欣赏高原风光的壮美和秀丽。

当我久久地注视了那草地上黑色的帐篷之后，我的眼前便不断地幻化着一种景象：牦牛变成了行走的帐篷，帐篷变成了俯卧在草地上的牦牛。那从帐篷里走出的藏民们，不就是牦牛在养育着吗？

它们镇的是造物主恩赐给高原的最有灵性的生命了。当它们来到这座高原的时候，高原便把生活的重担和生命延续的使命一并交给了他们，从此，太阳从它们的头上升起，又从它们的背上落下┉┉它们为高原驮来温饱，也驮来了快乐和希望。

它们为高原而生，它们为高原而长，它们是高原最宠爱的孩子。

牧民们从帐篷里走出来，就像是从牦牛的腹中走出来的。

牧民们放牧着牛羊，也是在放牧着生活，放牧着幸福和憧憬。

西藏有绵延不断的雪山，有壁立千人的冰川，也有许许多多水草丰美的地方，藏民的日子连同他们的生命都伴随着牛羊，在高原上，被放牧得又肥又壮。

2004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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