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           寿（小说）

                         王树军/山东

       孙富贵的吝啬，在孙家庄那是出了名的！

       关于孙富贵与左邻右舍因为吝啬而闹出的那些笑话，就不一一述说了。在这里只记述他过六十大寿，与三个女婿喝祝寿酒时发生的一段趣事。

       孙富贵没有儿子，只有三个闺女，长得如花似玉。她们出嫁后，对他都很孝顺。可是，他对闺女和女婿们却非常吝啬。闺女女婿们每次登门，都是大包装小包提的，离去时总是两手空空而回，他从不允许老婆子给闺女和女婿们压篓子。为此，老婆子经常与他怄气。天长日久，闺女们不说什么，女婿们却不愿意了。毕竟是老丈人，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开口！

       这一年，正赶上孙富贵六十岁生日，三个女婿串通一气，要借祝寿之机教训一下老丈人，让他改一改这吝啬的臭习气。

      说孙富贵吝啬，一点也不冤枉他。就说过生日吧，三个女婿给他过了那么多生日，他从来不预备一瓶酒，全喝女婿们带来的酒。他认为，老丈人过生日，喝女婿们孝敬的酒，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己没有必要再花钱去买酒。

      可是到了六十岁生日，他的心态终于发生了变化。他心中这样想，六十岁生日是大寿，应该办得隆重体面一些，自己一瓶酒不备，面子上不好看。这不，为备酒的事，可让他伤透了脑筋，大半夜翻来翻去睡不着，心结千千。

      过生日的头三天，他就一个人在家里琢磨起来，这酒到底备不备呢。要备吧，就得花钱，孙富贵拿钱比命都要紧，轻易别想能从他的手中抠出半文钱来。可是不备吧，在女婿们面前又怕没有面子。思来想去，他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绝顶好的主意。

       你知道孙富贵想出了什么好主意，他决定要用水来代替酒。家里水瓮里有的是水，要多少有多少，装在酒瓶子里，谁也看不出。这样既不用花冤枉钱，又可以捞足了面子，何乐而不为呢！

       想出这个主意后，他似乎很满意。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撑撑面子而已，又不是真喝，保准栽不了跟头。因为三个女婿肯定都会带酒，足够他们喝得了。于是，他趁着老婆子不注意，找出一个旧酒瓶子刷干净，装满了水，再拧紧盖子，摆放在了桌子的显眼处。           

      生日这天，三个女婿果然都带来了酒。大女婿带来的是一瓶精美的瓷瓶酒，二女婿带来的是一瓶精致的泥瓶酒，三女婿带来的是一瓶精装的玻璃瓶酒。看着三个女婿都带来了好酒，孙富贵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寿宴开始后，三个女婿把带来的酒摆放在桌子上，然后依次入坐。

       待众人坐定后，孙富贵也把自己准备的酒摆上了桌面。他打量着三个女婿带来的好酒，满面春风地说道：“三位佳婿，今天是我的六十大寿，咱们一定要放开喝，来他个一醉方休！”

       “好啊！”三个女婿见老丈人也破天荒地备下了酒，当然齐声表示赞成。

       “那么，咱们先喝哪瓶酒呢？”孙富贵看着桌上的酒，用商量的口气征求三个女婿的意见。

       “爹，咱们先喝您老这瓶酒吧。俺们三人带来得都是好酒，留着您日后慢慢享用！”大女婿为长，自然率先提议。

       “同意！”二女婿和三女婿当即表示赞同。

       “不。你们带来这么好的酒，我怎么能一个人独自享用呢。依我看这样，咱们先从老大带来的酒喝起，按此顺序。喝完了你们三人带来的酒，再喝我的酒。三位佳婿，你们看怎么样啊！”听了大女婿的话，孙富贵怕露馅，用毋庸置疑的口气决定。

       “好吧。”大女婿见老丈人说得话很是在理，无可反驳，便点头赞同。二女婿和三女婿自然也表示同意。

       只见大女婿抱起自己带来的那瓶精美瓷瓶酒，打开盖子，给老丈人和两位连襟倒满了杯子。

      倒完酒后，他看了两位连襟一眼，然后举起酒杯，微笑着对孙富贵说道：“爹，今天是您的六十大寿。祝您老寿比南山，福如东海。我先干为敬！”

       “干！”二连襟和三连襟心领神会，端起酒杯抢先喝干了杯里的酒。

       “干！”孙富贵也满面笑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而，当孙富贵喝下杯中的酒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马上意识到，大女婿今天带来的不是酒，好像也是水，眉头情不自禁地皱了起来，脸色显的难看。

       “爹，这酒怎么样？”大女婿喝了酒，看着老丈人微笑着问。

       “喔，好酒，好酒！”没等老丈人开口，二连襟和三连襟急忙伸出大拇指，连声称赞。

       “哦，是好酒！”听了二女婿和三女婿的话，孙富贵只得随声附和。附和归附和，孙富贵心中还是犯起了嘀咕。大女婿瓶里装的明明是水，二女婿和三女婿为什么说是酒呢。为了给大女婿台阶下，也不使自己尴尬，他便来了个顺水推舟。

       不过，当大女婿要再给他倒酒时，被他含笑拒绝了。他急忙对大女婿说道：“老大，好酒不可多饮。咱们还是尝尝老二带来的酒吧。”

       “当然可以。”听了老丈人的活，二女婿立即站起身，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酒，给每人倒满了杯子。

       “爹，俺祝您永远健康，长命百岁。俺先干了！”二女婿端起酒杯，与老丈人和两个连襟碰过杯后，举起酒杯“咕咚”一声，喝干了杯里的酒。

       “干！”大连襟和三连襟也不怠慢，举起酒杯一扬脖儿，杯里的酒也见了底。

       看着三个女婿喝干了酒，孙富贵心中仍然在嘀咕。大女婿一贯孝顺，今日这是怎么啦。如果是忙乱之中出了差错，还是可以理解的。二女婿向来做事心细，绝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于是他也端起酒杯，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酒喝进了肚子里，孙富贵心中一楞。他发现，二女婿瓶中的酒竟然也是水。二女婿历来办事牢靠，怎么也会出现错误呢。但是，虽然心中有气，他仍然没有表露出来。他在心中琢磨，二女婿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今日也带错了酒，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他依然不露声色，平静地把空酒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爹，这酒怎么样？”二女婿的脸色一点也不红，注视着老丈人笑问道。

       “好酒，好酒！”没等老丈人开口，大连襟和三连襟抢先夸赞。

       “哦，是好酒！”虽然孙富贵心中不满，但是为了给二女婿留下脸面，也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他只能随声附和。

       “爹，尝了大哥和二哥的酒，这一杯该尝俺的啦！”喝过二连襟的酒，没用老丈人发话，三女婿主动站起身来，打开自己带来的酒，麻利地给每人倒满了杯子。

       “爹，祝您老当益壮，延年益寿。俺干了！”三女婿表情显得很是激动，郑重其事地喝干了杯里的酒。

        “好酒，好酒！”大女婿和二女婿喝了三连襟的酒，连声夸赞不止。

        “爹，这酒不孬吧？”三女婿放下手中的酒杯，笑嘻嘻地看着老丈人问。

        “哦，不赖，不赖！”喝了三女婿的酒，孙富贵心中彻底明白了。今天，三个女婿肯定是串通好了，故意带水来愚弄耍笑自己的。

       孙富贵毕竟是孙富贵，他不但没有恼火，心中反而得意起来。哼，幸亏老子也备的是水。要是老子真备了酒，那不亏大了。想到自己瓶中的水，他越发地得意起来。

       “来，三位佳婿。品尝了你们的酒，也尝尝我的酒！”孙富贵说着，异常镇定地打开了自己的那瓶酒，亲自给三个女婿斟满了杯子，并带头喝起来。

        “三位佳婿，这酒怎么样啊？”孙富贵看着三个女婿喝干了酒，手里举着空杯子，审视着三位女婿笑咪咪地问。

       “好酒，好酒！”见老丈人发问，三个女婿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喝吧？”孙富贵明知故问地重复了一遍。

       “好喝，好喝！”三个女婿异口同声。

       “好喝咱们可要多喝几杯！”孙富贵又兴冲冲地给三个女婿斟满了酒。

       看着三位女婿脸色起了变化，孙富贵心中暗暗地说道，哼哼，兔羔子们，想玩老子，你们豆芽搓绳子，还嫩了点。

       “来，咱们接着喝……”孙富贵面不改色地拿起酒瓶子，给三位佳婿添满了酒，带领女婿们又欢快地喝了起来。

       孙富贵和他的三个女婿开怀畅饮，喝了一杯又一杯，女婿们连声称赞好酒。其实他们心知肚明，但是却一直不肯点破。就这样，他们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津津有味地将四瓶酒全部喝得精光……

       寿宴结束后，三位女婿乘兴而来，尽兴而去，孙富贵的脸上也满面红光。

      但是，据说自从过了六十大寿后，孙富贵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在与左邻右舍相处中，手脚大方起来。对闺女和女婿们，也不那么吝啬了。

       特别是再逢自己过生日，他都提前备下好酒，三个女婿自然也都带来好酒为他祝寿。

(文中图片选自网络)

作者简介:王树军，笔名绿叶，绿树成荫。山东省莱西市人。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莱西市诗词楹联学会会员。爱好文学写作，发表过作品。出版长篇小说《沽河风云》(上丶下集)，诗歌作品集《献给家乡的歌》，有作品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