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第1501期
作家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湖南写作》等刊物、报纸，以及各文学平台发过四千多篇、首。中华诗经阁编委。
一棵老槐树
铁裕
夜晚，一片安详、宁静，淡淡的月光从窗外泻了进来。我凝望着这如水的清辉，不禁想起李白的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想起故乡，不禁又想起这些年来的漂泊、困顿；奔波、辛劳；孤独、寂寞；想起故乡那棵寂寞、苍劲的老槐树；想起它一世的无奈、沧桑。
故乡的四周是纵横、起伏的山野、丘陵。中间有一片田坝。能引人注目的，只有一棵老槐树，独自伫立在一座山野上。
在老槐树的周围，没有灌木丛、野藤；没有刺蓬、树木；没有野草、山花。酌人的黄土一到干旱，尘土飞扬，遮天蔽日。真不知老槐树在这光裸的山野上，如何生存下来，而且长得如此高大、粗壮。
老槐树伸展着虬枝，像一把巨伞，遮挡着阳光；
老槐树傲然地伫立，似天然帐篷，裸露出气宇宣昂；
老槐树枝叶很茂密，浑身泛苍绿，威风凛凛地向前仰望；
老槐树昂然地挺立，欲直入云霄，仿佛一只巨大的苍鹰扶摇直上。
老槐树据说已有数百年了，不但没有在这荒山上枯死，反而愈长愈粗。虽然呈现出苍老之态，但那茂密的枝叶，无不显示出它的勃勃生机；那高高的树冠，无不显示出它的王者风范；那怒伸的虬枝，还有那苍翠的叶子，无不显示出它的龙蟠虎气。远远望去，老槐树构成了一道独特、奇异的景象。
最为奇特的是，这棵寂寞的树屡遭劫难，却大难不死；屡遇天灾，却年年郁郁葱葱；屡次差点被砍伐，却能躲过凶险而蓬勃向上。
它能预知凶险，可知晓雨水。比如，有一年老槐树在无风的情况下忽然枝叶抖动，不停的摇晃起来。在树下玩耍的孩子们将此事告诉村里的大人们，但大人们认为小孩是在说谎。
没多久，竟发生了一次地震。村里的房屋倒塌了不少，好在是白天，人们都出去做活路了，只伤了村中的二狗。另外，如果要下雨了，树的叶子会一律朝向西边，没多久，准是大雨如注，或是小雨绵绵，淅淅作响。
后来，村里人视它为神树。有的人对它顶礼膜拜，祈求它赐予自己福祉，保佑儿孙满堂，一家人年年平安，岁月无恙。
老槐树只因独居一隅，加之高大如伞，也就成了众多鸟儿的驿站、窝巢。在它茂密的枝桠上，竟有黄豆儿、谷雀；有长尾鹊、老山雀；有憨斑鸠、布谷鸟等十几种鸟儿在上面安家落户；或是路过这里时，也要栖息一番，看看这里的风光。
鸟儿们在树中能够和睦相处，从不发生争吵，也不会征战杀伐，更不会将对方灭绝。也许，它们懂得生命的珍贵，做鸟的准则；也许，在鸟儿们的世界里，有一种不成文的伦理、法规；也许，它们都能自觉的遵守；或者是因这棵老槐树有种神秘的力量，伟大的慈悲感化了这些小生灵们，让它们和睦相处，知道团结友爱，能够慈悲善良。
村里的小孩们经常到山野上去玩，去爬树，从树洞中掏出鸟蛋和幼鸟来玩，但他们很快会放回去。因为被大人们知道了，准备被揍一顿。而鸟儿们也似乎习惯了小孩们的这种搬弄，毫不在意，照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开心地低吟浅唱。
每天早上，鸟儿们都要在树上鸣唱一番，或是交流一会儿。那清脆的鸟语，一如天籁，虽然听不懂，但如一滴滴清凉的水落在心中，能冲淡心中的苦闷、忧伤。
在我小时候，老槐树高大的身姿和鸟儿清新、悠扬的啼鸣，不知诱发了我多少奇异的遐想:
宇宙如此浩渺，它是不是人类永久的故乡？
宇宙这般神秘，它的上面是否有许多土墙瓦房？
宇宙这样渺茫，它在别的地方是否还有几个照着人间的月亮？
宇宙如此静谧，它装在肚子里的那些优美的故事为什么不对我们宣讲？
老槐树在我的心里，充满了神秘，但也有伤人的时候。有一次，从村外来了个半大的臭小子，他舅舅说老槐树上有许多鸟，他听了后就去爬树。结果老槐树一摇晃，将他给摔了下来，还断了一条腿。还有一次，村里有一个女孩，也爬上树去。到了第二天，这女孩满身生疮，奇痒无比。后来，竟死了。她的爹说:这是一棵毒树，害人的树，再不砍掉，不知还要造成多少人的死伤。
村里的马二爷说:“你说它是毒树，怎么还如此高枝迎风，那么多雀鸟在上面休养生息，并没有被毒死？你说它是害人的树，它怎么还会预知变幻的风云，天阴下雨？要砍，你就把我砍了。村民一听，只得作罢，叹息而去。
据说，有一年这棵老槐树也差点惨遭砍伐。原因是，它独自生长在荒山上，能活上几百年，因为它有“鬼”，因而村里就闹鬼，搞得人心惶惶。有胆小的人在晚上经常听到阴阳怪气的叫声，甚至有人绘声绘色的说，他见到了鬼。因此，必须将这棵有“鬼”的树砍去。
加之有人依然暗中膜拜它，更增加了村委会砍它的决心。他们要向社员们证明，世界上没有鬼，砍掉老槐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因此，有一个人就自告奋勇，要革了这棵老槐树的命。于是，他举起了大刀向老槐树砍去，但没有砍在树上，而是鬼使神的砍在了他的脚上，一时血流如注。第二个不信邪的人又上了，他一斧子砍去，谁知斧子脱落飞出，竟砍在其身上，顿时倒地身亡。
于是，不信鬼的人们大喊有鬼，一哄而散。从此，无人敢接近这棵老槐树，它更显得寂寞和苍凉。
年复一年，岁月如梭。有一天夜里，也许是老槐树的寿数到了。它不停地摇动着，栖息在上面的鸟儿们悲凉的呜鸣着。老槐树又摇晃了几下，示意鸟儿们赶快飞走。鸟儿们这才不情愿的飞起，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依依不舍的飞向了远方。
这时，就连树下的蚂蚁、昆虫们也排成长队，就像进行战略转移那样，一队又一队的向着远处撤离。那情景，有些诡异，也有些令人恐慌。
天快亮的时候，老槐树向四周望望，然后又低首沉思、叹息。真不知它有多少话要说，真不知它对这个世间有多么留恋，也不知它心里有多么悲伤。
然而，世间万物有哪一样能够永恒的？有哪一样可以万寿无疆？有时真的是命不由人，哪怕是植物也是如此。老槐树突然倒在了地上，它没有留下什么遗言，也不知它有什么牵挂。一会儿，四周是一片恐怖般的寂静，而夜空依然是那样清凉。
据说那一夜，有好多村民翻来覆去睡不着；
据说那一夜，天上的星星也感到了无限的寂寥；
据说那一夜，那轮弯弯的月亮也显得忧郁暗淡无光；
据说那一夜，连远山的野草野藤和那些野花们也感到了无限的悲伤。
第二天，村民们惊奇地看到，那山野上的老槐树倒在了地上，直挺挺的躺着，如一个老人安然睡去，仿佛进入了梦乡。
人们说，此树有魂，魂早已离树而去，它焉能不死？真的，其它的树断了，连根部也枯萎了。而这棵老槐树，又从根部发出许多新枝，它真的是一棵神树吗？后来我想:
它是一棵寂寞的树，它远离了喧嚣与浮躁；
它是一棵灵性的树，它也有自己的感情与思想；
它是一棵淡泊的树，它从来没有想着将世间浮名争抢；
它是一棵无为的树，它在世间早已看透了那纷攘与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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