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街灯
文/阿兰
总是有许多的日子,找寻各式各样的借口,出入着饭店、茶楼、酒吧、咖啡厅,以及什么麻将屋、洗浴中心。发泄和释放自己所谓的“无聊”、“寂寥”、“烦躁”、“郁闷”的。
常常是在夜深了又深,实在是不能再深的那刻,这才不得不对着自己和朋友们,无限眷恋的重复着那句:长亭再长,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然后,更是极不情愿的,说着告别,道着晚安的话,或是搭乘朋友的便车,或打着的士,三三两两的,黯然的回了。
那一天吧,我依旧和往常一样,放下打车的钱,戴着满身的酒气,迈着踉跄的步子,晃晃悠悠的,走在我居住的那个小区的水泥路上。
夜啊,真是好深好深了,除去我的皮鞋底儿,无规则、无伦次地拖磨地面的那响声外,是死寂一片。
这夜啊,叫什么都疲惫不堪了,连星星都困得直劲儿地眨眼,就连那些不知疲倦的风们,也都悄然地睡了。
远远的,我就看见了,我家那栋楼边儿的,那一对儿亮亮的街灯。只有他们,依然亮着,似乎在照亮着,注视着,呵护着,观望着,正向他们走来的我。
那对儿街灯啊,一如一双年迈的老夫妻,静静的,默默的,守候远游而又晚归的儿女一般的,不说祈望,不提要求的,无声无息,无怨无悔的,就站在那里,从容的,寂寞的,看着远远地走向他们的我。然后,又是看着没什么感觉的我,麻木的走过他们的身边吧。
不知怎么的,我就觉着鼻子酸了,眼睛涩了,心里那么样的委屈,觉着一肚子的话,想要和他们说似的。不由自主的我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们,就和以前许多年一样,早就去了的父母,也曾紧紧地抱住了我。
曾经无数次的记忆,过电影般的,在我脑海的深处,一一走过。那多是我当时不经意的,并且,以后永远也不会在有了的。
那可能是个星稀月朗的深秋,也可是个朔风泣沥的寒冬,还可能是个春雨潇潇的傍晚,更可能是个怒放着鲜花的夏夜。父亲和母亲总是在我回到我们住平房的家的第一时间里,打开实际是是虚掩的大门、二门。
那时的我呀,年轻、贪恋。在该回家的那刻,正呼朋引友、卷过长街的,追逐嬉闹那。也许正和一大帮子我一样的孩子们,拥挤在电影院即将散场的大门儿那儿,希图在最后一刻溜进去。也许什么都没做,连思想都没有,就和几个朋友,躲在某个背人的地方,悄悄的抽着烟,说着话,听着风声,嗅着花香,沐浴着月光,看着越来越浓的夜色。
有几多次,我十分不情愿、也不好意思的的和父母说,要是再这样的晚,就别等我了,就把大门锁上,二门虚掩上就可以了。
那次,父母相互对视了一下,父亲笑了,没说什么。母亲却微笑着说:反正我们也睡不踏实的,又没什么事的。再说,儿子,只要你一走进咱家的胡同里,不怎么的,妈的心,就感到了,它就激烈的跳起来了,尽管你加了小心,轻些,再轻些的,但妈还是感到了。你迈一步,它跳一下,再迈一步,它就再跳一下。
在日后的日子里,妈似乎无数次的说着这些话。对着我,对着墙,对着漂浮的空气。……,……。
早就过去了,过去许多年了,那么久了,几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生生的把它给忘了啊。
两行热辣辣的什么东西,蠕动着走过了我的面腮,轻盈的滑过我的胸口,扑簌着落在我脚下厚实的大地上。
不怎么着,我就觉着我怀里紧紧拥抱着的那街灯的杆子,是温暖的、宽大的,可以叫我依偎和依靠的。
我离开了那街灯,似乎也没走几步,就觉着有什么在抚摸我的头。真的,那感觉是儿时才有的啊。
回身望去,啊,是那街灯的光,像两双伸长了的手臂,在抚摸着我,一下,一下,又一下的,……,……。
作者简介:
张坚,男,汉族、笔名阿兰。1957年生于吉林长春,1977年毕业于扶余县第三中学。现供职于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吉林油田公司。自1973年在吉林省《红色社员报》发表散文诗《读书有感》后,便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文学青年,且矢志不渝。多年来,在各个报刊、杂志上发表小说、散文数十万字,并于1988进修于鲁迅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