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制砖

文/周宗国

晚上八点，昏黄的电灯，像盛夏的晨曦、像血染的夕阳照射着我。浑身的汗珠好像还是沿着正午的汗腺在不断排出，只是那台倒立的平板振动器，似乎只在疲惫地喘息着，没有了正午那尖刻刺耳的吼叫声。电灯杆下，一张熟悉的面容，正在期待我们结束今天的劳动。啊，我这才感觉到，盛夏的晚风，千金难得！

预制空心砖，不同于传统烧制的页岩砖，也别于硅酸盐结构的沙砖。石头米、水泥、沙，加水拌和，就构成了它特有的肤色和质地，成了建筑材料的新伙伴。单薄的骨架，却具有坚硬耐压的性格，顽强地支撑着大厦，编织着房屋建筑新的风景线。水泥的凝聚力，使预制砖简单的结构具有了造福人类神奇的功能。

世上多少事，既成全着人，又磨炼着人。当我以极新鲜的感觉进入人工制作预制砖的角色时，还只配当个上料工。就是用铁锨将人工拌和料，上到一米多高的平板振动器上的砖模具里。一班四个伙计也像让水泥给凝聚着，力往一处使，一天每人百来口砖，让我这个初出茅庐的上料工，足足地领教了挥锨担山的感受。一口砖要上料三锨，一锨都在4公斤左右，那是一千三百多次4公斤啊！就连我那灵巧的铁锨似乎也胆怯了，它的边缘在一天天退缩。而我却愈有兴趣和劲头，我获得的不仅仅是一口砖一角钱的工资，我信赖我的双手、我的臂力，我每一锨铲走的不就是贫困么？不久，上料工变成倒模工，端着笨重的铁制砖模倒砖，算是我技术的进步。看着亲手从模具倒出来而又放得整整齐齐的预制砖，顿觉欣慰，不正是这些砖，建造了一个个温馨美满的家园么？！荣誉和幸福，不是地位显赫和富有人的专利，普通的制砖人也得到了分享！这时，平板振动器有节奏的振动，似乎变成了动听的美乐旋律！

愉悦和收获在忘我的劳动之中，疲惫却在休息之时。一天劳动下来，食欲似乎由休息的奢求所代替。躺在舒适的床上，那些关节好像还有怨言，疼痛感总在侵袭你，还在讨价还价，不知怎样放松它才心满意足呢！几天来，每当我躺下休息，那一对倩影总在赶走我的睡意：这几天酷暑难挡的正午，我们要休息半个小时，总有一对新婚夫妇来到我们旁边的凉亭里打台球。他俩像午睡刚起，男的身着时髦的牛仔短裤，港式短袖衫，女的是诱人的半透明的连衣裙。男子手里拿着未吃完的一支饼干，边走边给女子喂。女子拿着两支健力宝，不时给男子喝一口。台球打得很投入，那男子用力过猛，“叭”地一声，两个球同时滚到了地下，女子笑弯了腰，刚喝的健力宝也喷了出来。那女子稳重一击，进球了！只见那女子笑咪咪地甩给男子一个飞吻。看到这，我在想，这对情侣们的父母们在怎样地生活着呢？是像我们？是像他们？是进出高级别墅？还是上下豪华卧车……朦胧中，似乎正午的太阳照射着我的背部，热哄哄的。啊！原来是妻子紧依我的背部睡熟了，只听见她平和均匀的呼吸声。是的，只有这时，她的呼吸是平和均匀的。平时，她够辛苦的，在家种4亩多责任地，喂4头大肥猪，每天还给上初中的孩子送两餐饭。有一次，她去学校接第二天放假的孩子，以为天快亮了，赶到学校孩子的寝室，学生们闹腾起来，值日教师出来维持纪律，叫学生们安静休息，才半夜时间。幸好老师不知道是她这位家长的光临，她赶紧收拾好孩子要带走的东西，又趁月色回家了。她经常念叨的是，再吃苦也要让孩子们读好书，跳出农窝，跳进龙门，不让孩子们再吃我们文化不多的苦。至于自己怎样跳出这艰辛的农窝，从来没思考过。

她真好啊，有她这个放心的内当家，我多轻松。她也真像预制空心砖，不在意别人赞许外面的瓷砖和里面的仿瓷涂料，只是默默地一个劲地支撑着大厦！

想到这，我感到轻松凉爽多了！

作者简介：

周宗国，退休教师，中共党员，土家族，现年70岁。爱好文学，辑有20万字的文集《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