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木,本名苗旭宏产于黄土高坡的雄性汉子,现居重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散文家协会会员,报告文学家协会会员,山西摄影家协会会员。传世文化策划中心总经理,典型的现实主义者。从不做白日梦,更不自傲,不自卑。香烟爱好者,独处很在行。信奉生活虽艰难,单身也没啥,因为日子过得是心情,所以知足、淡泊就是幸福。
梦里乾坤大,文里日月长。迄今已在全国及港澳台各类报刊发表各类作品2000余篇(首),出版有个人著作80余部。愿以诗文温暖你身心。更愿结交有肝胆之士,共创未来。
街静人稀万巷空,为守健康待家中。病毒无情人有情,变着法子弄吃的。因疫情,被封在家十余天了。头几天还觉得很幸福,啥也不用想,利用难得清闲,每天挖空心思乐哈哈,美滋滋地煎炖煮烹变着法儿做好吃的,因为对于我这个吃货来说:活着,第一美事就是吃。人一旦没了吃的乐趣与胃口,活着肯定也寡淡。
如果说,当年离开故乡去北京是为了事业的话,那么后来迁居重庆,一定程度上则是因为吃。重庆,自古就是“舟航转运之利”,是中国西部唯一集水、陆、空立体交通枢纽的城市,那雄踞长江与嘉陵江交汇处的朝天门码头就像一个硕大的舌头伸向两江深处,因而重庆人天生好吃,会吃,味觉发达,口感神经丰富,素有“天上的飞机不吃,地上的火车不吃”之外,向来喜好不拘一格的创造美食,甚至就连毫不起眼的小菜也会烧到一菜一味,百菜百味。不过,无论是独有巴渝地域气质,总有一股热辣辣江湖豪气的重庆火锅,还是麻辣辛香的南山泉水鸡,瓷器口豆花鱼等,均非我能衷爱。我的嘴巴有点刁,我的味觉引着我最想去的是渝香山庄。那里有几道菜对于我来说是不可不吃的,尤其是大蒜烧鲶鱼、红椒炒肚条、蒜苗烧腊肉等,都好像是专门为我的味觉研发烹制的。当然,能做好这几道菜的,只能是山庄老板刘老幺,否则味道绝对不佳。
我和刘老幺是吃出来的兄弟。那是2004年6月,我初居重庆,应西安地图出版社相约撰写《游遍华夏》一套十本系列丛书,实在熬不住重庆主城区的炎热,便躲进距重庆主城90公里之外的江津市四面山上。这里不仅海拔高系丹霞地貌,亦有原始自然森林的清幽生态环境。当时,渝香山庄还是村办企业,刘老幺是山庄主厨,因为我是朋友介绍来的,而且又习惯夜间写作,所以村委主任要他每晚都单独给我加顿夜宵。不料这家伙也是个“老烟鬼”,所以为感谢他的辛苦,我一见面就送了他一条红塔山,很快我俩就臭味相投成为无话不谈的聊友了,只要我稍有闲暇,他便会来找我摆龙门阵。刘老幺有几道拿手菜,比如蒜烧鲶鱼、猪肝炒肚条等等,我在别处都吃过,但硬是吃不出他做的口感,惊奇而感激之下,我便常去看他做菜,渐渐地我才知道,炒菜不只是一种手艺,更是一种灵感,同样的原料和佐料,不同的厨师用不同的火候,不同的下料程序做出来的口感肯定不同。记得有一晚,我刚赞叹完他的厨艺,他便给我端来一小盘泡白菜帮,看起来没什么特点,但吃在嘴里竟然有一种苹果、桔子和萝卜的混合味儿。他说:这是开胃菜,饭前吃。
就这样,一来二去,我们相处了两三个月,临別时我又送给他二盒茶,一条香烟。可惜的是,两三年后我再去四面山,却听人说他因偷拿山庄食材被辞退了,但他徒弟却悄悄的告诉我,是村主任想让自己亲戚掌厨而栽脏陷害了他。那次,没吃到刘老幺的美食,非常失望。又过去几年后的一天,几个文友在重庆市区附近的南山农家乐相聚,我吃惊的发现有道红椒炒猪肝的味道非同一般,大有刘老幺的口味。惊喜与味觉舒服之下,便要求服务员引见厨师。想不到,向我走来的果然是刘老幺。他看见我也惊喜的一路小跑上来与我拥抱,引得朋友们个个目瞪口呆。餐后,他不让我走,又亲手炒了几道小菜,我们边吃边聊一一说实话,他得感谢那个陷害他的村主任,否则他不会有勇气凭本事积累资本,来主城承包这个楼上楼下十来张台面,霓虹灯闪烁,有三四个仙女一般服务员的农家乐。虽然现在的他身着西装,打上了领带,但那种踏实本分的样子没变。谈笑间,他问我:哥,现在的菜味还满意吧?
我笑笑,用筷子点了点他手指上的绿色大戒指,说:成土豪了呀!
他笑着把手挪开,说:嗨,假的!
我又用眼神指着坐在巴台后面的一个中年妇女问他:好像是陷害你的那个村主任的堂客吧?
他边不好意思地摘戒指,边说:那龟儿子早因贪污村委资产栽进监狱了。这婆娘和她那男的一样,平时仗着有点小权,人缘很差,再加上既不能下苦干活,又没什么手艺,我见他可怜……
“她男人可是与你有过节哟!”我惊愕了。刘老幺脸上没了笑,又说:“其实,我也不全是可怜她。你想,当年她男人连厨师都不让我干……现在她屈就于我手下……
"哦,你是在报复?"我吃了一大惊,刘老幺的形象在我眼里变了,变得令人费解。
"不要这样看我,怪吓人的。"刘老幺给我倒了杯茶,又说:“这不是挺好吗?"
但是,刘老幺的"这不是很好吗"没过好久,他的农家乐就被查封停业整顿了,罪名是偷税漏税,而揭发他的人正是那个女人。原因是刘老幺没满足那婆娘要求加薪。好在刘老幺补税及时,认错态度好,很快又恢复了营业。令我想不明白的是,他没接受教训,仍没辞退那个女人,只是不让她再管钱管账,改做打杂工。我苦笑着劝他:这种女人,你不该留下来……难道你与她有那种关系?
刘老幺苦笑着解释:她长得那样,我还会图她的色吗?再说,假如我不漏税,她咋能抓住我的把柄?老哥,我留下她就是想让他两口子良心上永远无法安宁,而且她拿着我的工资,就得像狗一样任我指挥。
我默然,无话可说。临走时,我只说了一句:兄弟,你让我重新认识了你!
此后不久,刘老幺打来电话,说他从长江里钓到几条七寸长的鲶鱼,知道我爱吃大蒜烧鲶鱼,要我立刻前去。等我赶到,鱼已烧好上桌,他用食指冲着那婆娘弯一弯,说:我哥来了,你来伺候!
那女人立即满脸堆笑,弯腰哈背递上热毛巾,紧接着又泡了两杯香茶,见我掏烟,忙又拿来打火机呈上,最后遵照刘老幺的指令,替我们摆好碗筷,分鱼进盘,然后又去厨房收拾了。刘老幺望着她的背影冲我挤挤眼,说:怎么样?
“你这家伙缺德,比打人家脸还坏!”
"对,就是把她当条狗用!"说完,他把脸凑到我面前压低声音,又说"其实,有她在,我的食材、加工、烹制都不敢有一丝马虎!"
我突然明白了,刘老幺之所以把这婆娘留下,是想时刻提醒自己要做良心饭菜一一我说出了我的看法。刘老幺笑了,说;你真聪明。要知道我也是俗人,自然就会有偷工减料,利益最大化的杂念,但身边有这么个狗特务盯着我,我就不敢乱来了。
听他说完,我也不知道是夸他,还是讽刺他,便说:你的做法比你烧菜还有味!
回家路上,我突然想起刘老幺属马,按属相上来说,我这老弟苦巴巴地从农村走出来,一路上认命却不屈从命运,该拉车时就埋头拉车,该负重当骑时就驮鞍负重前行,如今能有缰绳套着,也许更利于他沿着正道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