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州话的故事》阅读评语汇总(二):
(接上):

明飞龙:一方水土,一座城市,一种语言,在时间与情怀的蕴育下,演绎成作家笔下不绝如缕的乡愁与热爱。一位作家只有把自己融入城市的肌理之中,在城市的声音与形象中都能感受到美好,比如张爱玲感受上海的电车声,老舍回忆北平的沙尘暴,作家笔下关于城市的文字才是有魅力的。文瑞关于赣州的文字属于这一类。
周荣辉:经常在朋友圈里欣赏你的大作。
甘老师:普及赣州文化,功不可没啊。龚老师让我这个客居赣州的人慢慢的融入了赣州,文化上的融入。
甘老师:南昌是省城,人口众多,而且附近乡下也是赣方言,所以有方言基础。赣州只是城里人讲赣州话,周围更多客家方言。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人口的迁移,方言的慢慢消失这是很多人的隐忧,是乡愁的一种延伸,是对家园意识的触动。这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的问题,是一个困扰当下人的哲学命题。
夕山微语(心正):老赣州话是老赣州城区的灵魂,据我所知报社老赣州话说得比较地道的是魏家乐主任,城郊“夾骚子”赣州话说得还好的是张声祥先生(前几年过世了〉。记忆中上世纪八十年代北师大中文系研究中国八大方言的学者到了报社采风。赣州方言也会与时俱进,也有变化,有些词汇单词增加了,有些字词读音变了。细读文瑞先生的作品,有一种顿悟的感觉,是一种享受。结合本地区客家风俗、语言及语言音韵,在客家文化形成中受苏东坡、王阳明影响的过程等,你如果能用赣州话来讲一讲还是蛮有味道的。

董华:关于赣州(城)话的发端形成,我觉得可能有三个阶段。明代中叶以来,南赣及周边动乱四起绵延,政府多次调动军队(其中有土狼之兵),据说赣州官话口音近似广西柳州(至今乃有人以为王阳明从柳州征调了军队),抑或赣州官话最早源头来自广西柳州?其次是南赣巡抚治地长期于赣州城内,加速了赣州话的交流与形成,至王阳明时期达到高峰。最后是民国时期经小蒋(其本人亦是信仰阳明学)的发扬和巩固,使赣州官话独立于城外的客家方言,以独特的“孤岛”语言特征呈现于世人面前。
龚老师在文中提出的赣州官话与王阳明的历史关系的剖析,其中的来源于军队卫所的可能性极大。据会县县志载,其境内就有“长沙营”驻守,其名恐怕亦是考虑到兵员的主体来自长沙。
李观森:语言是文化的载体。《赣州话的故事》讲得蛮好。全国还有哪个地方和赣州讲同样的话?只晓得信丰县城和赣州话相同。刘教授专攻语言学,可否给我们讲一下赣州话的来历。我的感觉,一个方言要消失不是短时间做得到的。形成要很长时间,消失更是长时期才能做到。我们的希望是要保留方言,不能让它消失太快。
刘泽民(上师大教授):读了龚老师的大作,学到了不少东西,赣州话值得深入研究。赣州话属于官话,现在大多数人认为与王阳明镇抚南赣时有关。这种说法还是比较有道理,如果是这样的话,赣州话应该是像龚老师说的那样,是一种军话。明代的卫所制度在很多南方地区留下了一个一个的军话方言岛,是军话方言岛大都处在小地方,没有像赣州这样的大城市。从社会语言学角度来看,军人在当时的社会地位比较高他们说的话有可能成为优势方言,使他们在客家话的包围中存活下来。要确定这一点,还要拿赣州话来和现在的广西的官话作比较,看看他们有多大的异同。
龚文瑞:是的。明初推行卫所制时,引进西南官兵带来了最初的军话。王阳明平乱时期,促进了官话的普及。蒋经国主政时,再一次推动了赣州官话。

8.29:此刻,夜色撩人。正是倦鸟归巢,万家团圆时,也是新老赣州人有时间关注这个关于《赣州话的故事》的时刻。
仅仅过去三个多小时,文章阅读量净增1万,达80000万。上海头条几乎把所有的鼓励都给了它:原创,红榜,精华,推荐,热点。这是什么速度?!我以为,阅读量增长得有多快,赣州人对家园的情爱就有多深厚。
有人说,我下午的那段话太煽情,让人读过忍不住就读完了全篇,读完忍不住就转发了出去。我想,不是我的文字煽情,是你对故园本就有那般深情。
有人说,阅读量不是最重要的,对人生意义的不断发现,才是作家真正的功课。我想,没有足够的受众,作家的发现和写作的本欲又如何传递得出去。写作的结果,无非是让阅读者的心有所获,无论是明丽,或是阴晦。
叶林:西班牙传教士弗朗西斯科·瓦罗(1627-1687)在其著作《华语官话语法》一书提到:“我们应该记住,会说南京话的人并不一定就是读书人,而只是因为他们是南京人、赣州人或信丰人。”我读到这句话,很是惊异。里面信息量很大呀。出处待查。[惊讶][惊讶]如此,赣州话,即明朝首都南京话。[害羞]今天的南京人不讲明朝南京话了,而赣州人延用至今。也即,所谓的西南官话即明朝南京话的变种。
龚文瑞:假若瓦罗所言无误,那么明朝至今六百年,赣州官话保留下来了,南京官话怎么就消逝得毫无踪影了呢?
叶林:那得考察其历史衍变,人口变迁,消亡。
龚文瑞:叶林,你这个思路很对,赣州老城和会昌县城的湘江镇、信丰县城的嘉定镇,这三个地方历史上都是讲官话的。清初,赣州保卫战之后,城市遭到屠城,百姓死了众多,但终究留下了一部分人及其语言。而会昌在清初的时候,经历了三次屠城,结果原住居民几乎没有了,志书说新上任的县官都到乡下去把人招到城里面来定居,所以会昌城没有一点官话的痕迹了。所以,这个明代南京官话的消亡,也可能有这种情况,就是你说的扬州屠城、天京事变,对人口伤害都是毁灭性。所以去研究一下这个人口消亡、明代语言变化,对赣州话真正来历,应该是是有重大学术意义的。
叶林:赣州官话即明代南京官话,因为这是当时一个外国人写的著作,他不太可能说假话,也没有必要编什么话,他说出这句话来,应该是有依据的。另外,我理解,这个官话的发展应该是有一定的规律的,这个规律包括官方的推广。官方的推广主要就是三种方式,一种就是领导做报告,比如说我们赣州有几种官话,赣县有一套官话系统,赣州城的是府话,即有两套官话系统。这个赣县的当官的到哪里,他都讲赣县县城这种官话,而赣州当官的他到哪里去就讲赣州府的官话,这是一种官府的领导直接做示范,推广官话(府话或县话)。另外一种推广方式,就是学校的老师教书。第三种方式,就是民间的,所有的民间正规的、比较高雅的活动,比如说结婚、老(死)人上山、升学等所有重大的这种做好事(红白事),礼仪上的话都是用赣州话说的,民国时叫做赣州国语。他不是一般人认为的那样一一只有城里讲官话,乡下就不讲官话。事实上,乡下也讲官话。但是,乡下能讲官话的人必须是读书人,还有就是这些司仪们,搞礼仪活动时才会讲官话,一般的人不太会讲官话的。当然,受地域差异的影响,乡下讲的官话不标准,比如说田村的读书人和桃江的读书人,他们讲的官话就不同,因为他们各自有非常顽固的地方口音,他的口型很难改变。比如,即使到了现在的广东潮汕这一带人,改革开放几十年了,他们仍依然讲不好普通话。所以普通话不是说一下两下就能改变地方方言的。再说王阳明与赣州话的关系问题,我认为王阳明不可能在一两年之内把赣州的地方口音变成官话,他应该只是有一定的推动作用,做了推动这个事而已。我们今天有些人说赣州这个话就是“阳明话”,我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这个人的腔调、语音是非常顽固的,包括我们现在讲普通话也讲不好。
叶林: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南京、上海、江苏这几个地方,它是商业高度发达的商业社会,它是人口的流动也是非常大的那种地方。一旦出现了这种大屠杀事件,城市一空,周边那些富裕地区的有钱人家都会往空城挤去的,这个也是应该考虑到的一个因素。即土地的肥沃、商业的发达,必定会导致这种人口大量的涌入。我们这个农村很山区的地方,即便它就是大家族,它的人口流动也不大,但凡是靠近赣州城约梅林、茅店、江口、五云等乡镇,赣州城周边的这些地方,为什么没有大家族?都进赣州城去了。商业社会人口流动非常大,赚了钱,人他会去往南昌、广州、深圳、上海、北京去发展,去读书。有钱人读书,出去了都往外面走,这样人口就出去了。毕竟大城市好发展好发财。同理,赣州城区比较好发财,那么这周边其他县城的乡镇的人口就往这里面挤。现在搞开发什么的,就很容易把那个乡下的人口吸引进城里来,把外地的人口吸引到城里来,这是商业社会的变化很重要的一个方面。
龚文瑞:我这篇文章里也提到了,这个赣州话不是王阳明从广西带到赣州来的,也不是王阳明从赣州带到广西去的。赣州官话是在他来赣州之前就有的,王阳明只不过起到了一个推动作用,这一点我们的观点是一致的。现在关键点是,赣州官话假若不是从西南引过来的,它又是不是明代南京官话,赣州官话跟明代南京官话又是怎么个勾连上的?这个问题事实上是一个很复杂的学术问题,是很有研究意义,也很有意思的问题。
叶林:搞清楚这个问题,工程非常浩大。这其中有一个重要的考察方法,就是考察他们的当地人口的主要来源,五代之内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进一两百年之内,他们的人口是怎么变化过来的?如果大部分人口都是外地人口,那这个问题就比较容易解决。比如,我们赣南有大量的人口都是从广东回迁的,所以我们这个讲的话有什么老客话、新客话,其实都跟这个这个人口流迁是有关系的。赣县话、南康话都是元明以后的话,王母都话是宋朝以前的古语。田野考察,很容易发现,家族的迁移,跟他原原来从哪里来的,他那个家乡讲什么话,都有直接关联。
叶林:在这个问题上,相信龚老师一定会有大有作为。这个课题做出来,那真是有意思,对我们赣州的历史文化是一个重大的贡献。
叶林:赣州的一些老专家,他们就认为赣州城这个之所以是讲这种官话,实际上是指明代历史上跟军改卫所制有的。《虔台志》上有介绍,当时有多少卫多少所多少军事重镇。
龚文瑞:这个《虔台志》我有。赣州话由明初卫所制引发这个观点,我跟罗勇教授,还有原来的博物馆老馆长韩振飞,我们几个人一起讨论过这个问题,并形成的这一样一个观点,这之后一直也是这样去解释的。但是,今天看来,可能有更大的必要去重新讨论这个问题,真正搞清楚赣州话与明代南京话、西南官话的关系。
叶林:从历史发展的视角来看,赣州官话(含信丰城话)在建国前的大量官民使用,到今天的赣州城里大量讲普通话,大量县乡人进城后讲客家土话,这种赣州官话的衰弱的现象,是一种语言上的历史倒退。可以这样理解,因为整个中华文明的发展,它是从北向南延伸过来的,拿赣州官话来讲,在客家地区它等于是从土话演变成官话,但凡走的最前列的一个一个地方,它是跟官方推广的语言走的最近的,所以官话盛行是文明进步的一种标志。那么,今天乡土方言对赣州话的这种渗透和破坏,可以认为是语言上的一种退步。
龚文瑞:你这个最后一点很有意思。你认为,当下客家语言对赣州官话的冲击,是一种语言的倒退,文明的倒退,我觉得这个观点很新,很有意思,这是我收集到的所有观点中最精彩的。
龚文瑞:我也做不了这么大的课题,我只能够通过网络或者图书馆去查一点资料,看看有没有谁对这方面有些现成的研究成果,我拿来用一用。在赣州方言、赣州官话跟南京官话的关系问题上,看看,有没有现成的成果可用。我正在委托在上海读博的刘博士,请他给我找一点相关资料,如果能够找得到相关资料,那么这个问题就可以去深u一点,揭开面上这层皮。至于做的多深,一步一步做下去再说。你是南京大学历史系毕业的,又搞地方文化研究,恰好可以做这个话题。我们今天算开了个头,我们一起努力,来把它做下去。
叶林:除了这个自己从语音这方面的考察以外,还有从语法、用词这些角度找一些明朝时期的书藉来研究。明朝时期的书藉文献,比如说《笑林广记》,它里面的语言就跟我们赣州话很接近,从它用的词汇、语音能够感觉出来,读多了就能够感受得到它讲的是什么地方约话,比如说我读了一本书《包青天传奇》以后,我发现书里面的这个语言,就像是我们赣县县城、江口、茅店的话,它的用词、语言表达、语速,我能够明确的感觉出来。自从读了这本书以后,我比较明确、非常强烈地感觉,我们赣县、南康的语言,应该是元明时期形成的语言。
龚文瑞:王阳明的很多奏章里面用到了“作兴”这个词,就是我们赣州话讲的好“作兴你”的“作兴”二字,这个词用了十几次,我在这篇文章中也提到了。所以,你这个从明代书藉文章入手去反推赣州话的出处,这个路径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工程浩大呵,反正我们也是凭着兴趣做这件事,能够考虑到哪一步,思考到哪一步,就做做到哪一步。

8.30:朋友刁肇华说我,“驻在上海话赣州,龚兄超人也。”是呵,我是人在沪上,心系故园呵。即便我刻意逼使自己把他乡当故乡,可每每安静时,总是会因为一些关于家乡的物事而纷扰我的思绪。岁月如歌,往事并不如烟。我知道,我的故乡始终是生我养我、以及我为之书写了一辈子的赣州。
《赣州话的故事》写了这么的文字,惊扰了这么多的人,无非就是想表达一种情愫与愿望一一有关方面能体恤民情,与人民的脉搏一起跳动,与百姓一起关爱这座城市的前世今生,一起忧虑赣州话的生死存亡,共同思考如何让这一明代国语的活标本一直活下去?我觉得可不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一是恢复电台、电视台赣州话专题节目;
二是鼓励抖音、微信、头条等各类新媒体创作关于赣州话内容的各种作品;
三是恢复城区公交车用赣州话报站名;
四是汽车站、火车站日常性地播放些讲赣州话的节目;
五是市区文旅部门的城市景点的语音介绍增加赣州话语种;
六是组织专家拍摄有关赣州话的各类视频、音频作品;
七是组织力量编篡出版有关赣州话的各类文集;
八是组织专家开展有关赣州话的专题讲座,尤其是进入校园;
九是让赣州话从市非遗进入省级、国家级保护名目;
十是邀请全国语音类学者来赣州进行课题式专项研究;
十一是鼓励民间讲赣州话,保护良好的赣州话语境;
十二,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