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建志
我的家乡在白鹿原南原,原高且缺水,不是种麦子,就是种玉米。要想栽稻子,那可跟我们原上人没半点关系,看着人家川道人栽稻子,有大米吃,原上人只有羡慕的份。说归说,原上可是下川道拾稻子的。

自我记事起,到了川道稻子成熟季节,母亲总是和队里一帮妇女一起,提着笼或者拿着布袋子下原了,母亲还不忘叮嘱我们“妈去拾稻子了,不要给人说,”我知道拾稻子都是背着队里去的。原上虽然不产稻子,可原上人闲时间比川道人多,不像川道人光着脚,挽着高高的裤腿,弯着腰,低着头,在水田里插秧,被原上人公认的辛苦。在我的记忆里,好多人都说原上穷,没粮吃,川道人有大米吃,原上姑娘愿意嫁到川道当媳妇,最起码饿不着,而川道的人就不会找原上的小伙结婚了。
早上,一帮、一帮的妇女从原上下坡,而且都是走着的,女人走在一起,还真热闹的,有说有笑,比赶集都来劲。成十里的下坡路,走起来虽然不轻松,可对妇女们来说根本不算啥。

川道本来就长,一片片、一块块稻田长势喜人,金黄金黄的。那沉甸甸的稻穗,人看着都舒心。说句框外话,上世纪那时,长安魏寨、马兴川道产的桂花球大米,可是享誉西安城的,小品《换大米》的创作就是源自长安川道人骑着自行车驮着大米庄子(长口袋)在西安小区外换大米而成的。其实说拾稻子,一般妇女还是靠拾人家路上、田地间落下的稻穗,不过,还是有一些人趁稻田里没人时,用手捋稻穗的,手劲之大,行动之迅速,无非就是想多收获些稻穗而已。那年月,粮食太紧张了,拾来的稻粒变成大米,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即使个别人被看稻谷的人发现,被骂、被撵,都能忍着。

清早出去,晚上才回来,一般都是啃馒头,喝凉水,忙碌一天也拾不了多少,多数人也就是拾上几斤而已。当然了,拾稻子也只能是季节性的,也就是那十多天时间。我能清晰地记起来,母亲从头到尾一共也就是拾上一二十斤大米而已,确实也给家里解决了不小问题。
土地承包到户后,原上粮食产量上去了,也就没人下川道拾稻子了(拾稻子的只是个别人)。川道人用牲口托着大米上原了,能卖的卖。能换的换,麸皮、小麦都是能兑换的,原上人想吃米饭也就容易多了。

说起原上人拾稻子,那只能是那个时代所特有的现象。如今,每每回想起母亲拾稻子那段往事,我心里总是念念不忘,因为我吃过母亲拾来的稻子,那滋味今生今世都忘不了的。

作者简介:白鹿放歌,原名刘建志,白鹿原砲里人。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西部法治在线网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