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劳一生,做人一世
李 庆 和
深夜,三弟庆江从老家打来电话,告知我们村李文良二爷爷去世了。这么好的人,那么好的体格,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今天,正好是二爷爷的头七,他老人家已经入土为安了。 因疫情影响,我没有能亲自回老家送二爷爷最后一程,深感遗憾,怀着悲痛的心情,写下这篇纪念文章,就以该文纪念纪念老人家,以此寄托哀思。

二爷爷李文良兄妹7人,解放前因家庭贫困,一家人是从江苏赣榆县逃荒到我们村安家落户的。虽然我们是一个姓,但我们并不是一个宗族,他老人家和我们爷爷同辈,他兄弟中排行老二,我们习惯叫他二爷爷。
解放后,共产党领导人民推翻了三座大山,农民分得了土地,生活水平好了起来,社会安定了,二爷爷的父母恋旧,又带领一家人搬回了江苏老家。二爷爷当年因为已经在我们村结婚生子,他人缘关系特别好,乡村们舍不得他搬走,他就毅然决然的留了下来。这样,他老人家在我们村倒成了单门独户。
在我记忆里,二爷爷今年应该是89岁了。他一生当过生产队长、场头、犁地的把式、石匠,泥瓦匠、丧事理事。他从青年到老年,身体特别壮实,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老人家和我们父辈们,修水库,修水渠,修道路,深翻土地,植树造林,件件业绩操过心,样样工作干在前。毫不夸张地说,李河东的山山水水留下了他老人家的足迹,洒下了老人家辛勤的汗水。

二爷爷心灵手巧,农村的庄稼活他是好把式,修房盖屋他是行家里手。由于他老人家人缘好,爱吃苦,乐于助人,我们村各家盖屋修墙,家家户户他都帮过忙。至今在我脑海里,还清晰的记得,各家新房上梁时,他英俊帅气地站在木梁上,从柳编升里抓出一把把糖豆、花生、黄豆、红枣、硬币,从空中撒下,高声吆喝着:上梁大吉,上梁大吉,……。那阵式,那喜庆的气氛,把村民们喜悦的心情表现的淋漓尽致。每逢那个时刻,我和发小们都陶醉在幸福的时光里,是那么高兴和快乐,是那么难以忘怀。

二爷爷在我们十里八乡享有良好的声誉,提起他的大名,无人不知。老人家为人耿直,眼里容不进沙子,爱评个理,好打个抱不平,对人一是一,二是二。就是村干部如果哪件事做的不对,老人家也要论论事、评评理。就是到了晚年,老人家的性格也没有改。碍于情面,很少有人和他当面顶撞。但老人家心胸坦荡,从不记私仇,报私冤,是真正的堂堂正正的五尺汉子。
二爷爷还打得一手好枪法。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二爷爷有一支高价买来的洋炮(老式火药枪),他老人家爱不释手,每到冬季农闲时光,他总要带上村里几个年轻人,过过枪瘾。他老人家有百步穿杨的好枪法,进入他视线的野兔、野鸡难逃性命。二爷爷好喝两口,野味伴酒,他老人家飘飘欲仙,乐哉乐哉。后来公安部门实行了枪支管治,老人家上交了心爱的洋炮,至死他老人家还念念不忘。

二奶奶是一位妇道人家,年轻时聪明贤惠,吃苦耐劳,养育三女一男。二奶奶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女性,相夫教子,夫唱妇随,任劳任怨,在她脑海里扎下了深深的根。二奶奶什么农活家务都争着干,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结果中年时就落下一身病,早早离开了人世。二爷爷既当爹又当娘,女儿出嫁,儿子盖房结婚,他老人家都操持的有板有眼,风风光光。可贵的是,他们的子女,在二爷爷家风家教影响下,各家日子过的都比较富裕幸福,并且十分孝敬。我在有限的探家时间里,多次遇到姑姑们来我们村探视老人家。
二爷爷还是我们村的丧事理事,我们村不管谁家摊上丧事,他老人家总是事必躬亲,日夜陪同。从送信、指路、送汤、祭拜,到穿老衣、火化、入棺、下葬,他老人家一一安排,事事落实,井井有条,忙而不乱。他老人家古稀之后,村干部心痛他老人家,安排他带带徒弟,不要亲力亲为了,但他老人家对此很不理解。
我们两家从我记事起,关系融洽,相处很好。受父母的影响,加之他老人家和我们二叔是邻居,我们姊妹回老家休假探亲时,都要到他的家坐一坐,拉拉呱,他老人家很是高兴。我从心底里意识到,我们没有把老人家当外人,他的付出,他的作派,他的为人,得到我们这些在外地工作的后生们的尊敬,老人家打心眼里高兴和自豪。有一年我休假期间,晚饭后我到他老人家串门,二爷爷一人正喝酒,见我的到访,很是高兴,硬是让我喝两口,我说胃不太好,不想喝了。他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快,我意识到老人家的心思,马上陪他喝了起来,他激动的说:有些孩子,出去了几年,声音改了,作风变了,嫌我们农村落后,我打心眼里为他们伤心。是啊,滋润着我们成长的故乡的山山水水,众多善良的乡亲们,我们怎么能忘记他们呢?怎么能忘本呢!
我的父母先后去世后,二爷爷考虑到我们姊妹几个打小就到外地谋生,对农村的丧事风俗习惯不懂,加之别人家的老人去世时,我们没有在场帮忙,二爷爷并没有采取袖手旁观的态度,而是日夜陪伴我们在孝房,帮我们出主意,定事情。既不越位包办,又不心存私念。特别是二0一三年春节前二十天,我母亲去世时,当时只有我和妹妹淑芳、二弟妹贵翠、堂弟庆明在跟前,我想让二爷爷来家帮助我们出出主意。半夜三点多,我去敲他家的门,当老人家听到我的声音时,预感到我母亲出事了,他老人家冒着严寒,披着上衣急急忙忙赶到我们家。见我们虽然给母亲擦了身,剪了发,穿好了衣服,但母亲尸体还放在里间床上,没有放在正堂间,他让我们把母亲尸体移下床,我妹妹死活不同意,哭着喊着阻止。他老人家耐着性子,给我们讲风俗民情,劝说我们入乡随俗。我们十分不情愿的把母亲移下床。他还告诉我们在清晨没有指路之前,不允许大声哭,那样不吉祥。我妹妹至今还告诉我,对此风俗她十分不理解,但没有一丝埋怨二爷爷的意思。安葬完母亲后,我们兄弟亲自到他家答谢,他老人家发自内心的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先逝为大,送他们最后一程,是应该的”。质朴的语言发自心扉,令我们对他老人家更加敬佩。

在我的记忆里,二爷爷亲手送走我们村病故的村民上百人,都是他把丧事办的风风光光的。李文良二爷爷走了,由于疫情的影响,加之近年农村殡葬制度的改革,二爷爷悄悄地走了,黙默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留下什么大的家产,没有留下什么丰功伟业,一个平平淡淡的农民,一位个性鲜明的村民,一生积德行善的好人,就这样带着知足,带着依恋,和我们永别了。 我听庆明弟说:他老人家的亲人们,十分悲伤,村里叔父大爷们、大娘大婶们十分遗憾,他也十分伤感。但二爷爷他老人家的恩德和人品在民间传颂着,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烙印在我们的脑海里。这真是人活一世留下的口碑啊!应验了伟大领袖毛主席引用司马迁的那句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编辑制作:杜琴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