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文化助力乡村振兴济南市市中篇01
夏日里的石崮沟//陈玉珍
编者按:
地名不仅是一个名称符号、一种标志,更汇集了一个地方的文化、历史,还蕴含着一种乡恋、乡爱、乡愁,连接着乡土人情、家国情怀,孕育了一种地域独特的民风民德。
2022年8月25号,国家民政部发布了“深化乡村地名服务 点亮美好家园”全国试点名单,在省、市民政部门的领导和大力指导支持下,济南市市中区成功入选。
市中区的地名试点工作,得到了市中区委、区政府的大力支持,市中区第一时间成立由区长任组长的乡村地名工作领导小组,统筹调度各相关部门和单位,将试点工作各项任务分工负责,落到实处。
区民政局作为牵头部门,坚持聚焦特色,打造亮点,在充分调研的基础上认真研制乡村地名试点工作实施方案,组织部分专家作家深入试点村发掘地名背后的文化内涵,进一步完善村碑、路牌等地名标志设置,编制乡村片区地名规划和地名采词库,搭建数字村落博物馆、线上电子地图,并拓宽旅游、农产品等多渠道路径,着力提升乡村地名信息服务水平,积极探索乡村地名管理服务市中经济社会发展新模式,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他们还邀请了省内部分专家,通过查阅资料、访古探幽,实地采风调研,走访乡贤名宿,撰写出十几篇美文。今天起系列刊发部分专家撰写的与市中区相关的文章,以更好地进行地名文化研究,助力助推乡村振兴。

夏日里的石崮沟
陈玉珍
石崮沟的夏天,似乎会一直这样葱茏下去——像是崖壁上那些古老的刻字,刻在某个巨大的绿色表盘上。
我们去的时候,已是八月的末尾。季节的指针行将返回结束的那一刻。天气不能算是顶热了,可石崮沟的夏,似乎还未打算从狂野中醒过来。目之所及,哪里都是绿的,把斑驳的影子撒得满地都是。那些绿会长脚呀,追着山岗满山遍野地跑。跑累了也不说,原地又堆起一堆新的绿来。而天空瓦蓝,阳光明亮,旷野安静。人走在哪里,心都是亮的----这巨大的山体如此清澈,宛如人间完整的光明体。你无须太多言语,只需看她一眼,便被明了了心意。
眼下,大概可以算是一年里最闲适的时候了吧。春天在三四月里对田野做的事,终于在这个季节里迎来了最终曝光的的时刻。庄稼忙着接它的穗子,草儿忙着结它的种子,大大小小的果实都明亮着,欢悦着,也饱满着。在这样的季节,男人们最适合穿一条短裤,坐在街角的阴凉地里,摇几下蒲扇,再吃几块刚从地窨子里或者山泉子里拔上来的冰镇西瓜,那西瓜还冒着凉气呢,几块下肚,简直要美到天上去了;女人们在树荫底下纳几针鞋底,聊几段家常,这日子,真不知道有多么惬意了。
这是石崮沟的夏,恣意又逍遥。夏日里的石崮沟,是你不来就会错过的人间烟火,是大地上永不消逝的绿色诗行,值得你好好观赏……
1 、从“崮”说起
石崮沟,一个奇特的地方。
毋庸置疑,从名字上看,石崮沟多石。想了解石崮沟,就一定要先从它的石头属性说起----
石崮沟隶属济南。古有济水。济水之阴,谓之济南。济南多山,模样俊俏的小山整把济南围了个圈儿,只有北边缺着点口儿。沿着主城区,南行不过数十里地,便有一处山脉和周围的小山迥然不同,它外似圆形,四周峭壁如削,山顶却平展如桌面。远远望去,分明是像极了谁家的顽童,把一顶巨大的石帽子扣在山脉之间,随着季节的不同,那帽子上还有变换的纹理,看上去圆融可爱,又憨态可掬。
这种形态的山体,当地老百姓习惯称之为“帽儿山”,或者叫它“帽儿寨。”而在地理学上,科学家们则称之为“崮”。它的形成,可以追溯回遥远的远古时代。假如时间之手能将时针拨回到古生代的寒武纪时期,我们也许就能看到这样一副壮丽的景象:那时的地球还是个不安分的孩子,强烈的地壳切割和抬升运动,将层层厚厚的石灰岩体撕裂和抬高,揉搓和组合,再经过长期岁月的洗礼,最终形成了这种特殊的地形:或状如驼峰,或形如圆帽,那奇崛的形态宛如花朵般在天地之间悠然绽放,人们给它命名为岱崮地貌。
岱崮地貌的发现,在地理学上还曾经是个了不起的发现。直到2007年,才得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进入科学家的视野;2013年,被正式命名为岱崮地貌,为山东地区特有的一种地理形态。在济南,这种地貌虽说并不十分典型,但在城南一带的山区,这样的 “石帽子”却足足有三顶。《历城县志》里就有这样一段记载:“府南五十里处,一崮首凸现,下有渴马崖,南有瓢峰,此乃石崮寨山。”
石崮寨山有三寨,分别是大寨、小寨和三寨。其中,最高的便是大寨山。三个寨头,俱是典型的岱崮地貌。
三寨如兄如弟,千百年来,俯仰世间,看惯风霜雪月,互为犄角,也互相仰仗,不离不弃。山下有一河,名为玉符河。河水常年下渗而不自知,形成一股巨大的地下水流,沿着地势一路奔流到市区,再一鼓作气撞破地表,喷涌而出,这就是有名的天下第一泉-----趵突泉。趵突泉虽天下皆知,却鲜少有人知晓,倘若玉符河不再,趵突泉也就会随之消弭于世间,盖因泉水的主要水源皆来源于此。
自古以来,有水之处必有灵气,聚人气,丰富的水资源孕育出了无数的小村庄,如众星拱月一般镶嵌在玉符河畔。我们今天去拜访的石崮沟,便是其中最亮的那一颗。

2 、十个尼姑和黄金米
地球上自有人的那一刻起,便有了村子。人们像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字一样,喜欢给自己起居生息的地方“以我之姓,冠之以名。”只不过,有些名字,起得比较讲究;而有些名字,却着实起得随意了些,就像村头的石碾子、石柱子一样,几个扛着锄头的老农,凑在地头上抽一袋旱烟的功夫,或者那时候还没有旱烟,人们只是在在劳作的间隙砸吧砸吧嘴巴,就确定了一个村庄的名号。石崮沟这个名字,或许就是这样诞生的。
庄户人家,起名字的人大都不会深思远虑,且永远不会有地理学家的冥思苦想-----在他们眼里,石崮沟不过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山沟沟而已。叫啥子都不能当饭吃,叫啥名也就无所谓。所以最早的时候,石崮沟也还不叫石崮沟,人们叫它石灰沟。大抵是因为这条山沟里出产过石灰,且产量还比较可观,给人们带来了一定的收益。由此可推想,倘若这里出的不是石灰,而是别的什么特产,我想,它也十分有可能叫山楂沟,或者酸枣沟什么的。
好在石崮寨出产一种特殊的山体------崮,从此,便同山楂、酸枣之类的吃食区分开来。一跃成为济南地界儿不可多得的一枚地理符号。
沿着山路往山谷深处由上而下行走,石崮沟就藏在一处隐秘而幽深的山谷之中。
村委会的吴书记和邓书记一行人热情接待了我们,陪同接待的还有一位姓孙的大爷。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山里人,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有着天然的亲近。一进门,就把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堆放在我们面前的茶几上-----我们凑近了去看,发现是一搭厚厚的文稿,用圆珠笔在稿纸上细细地写了,足足有三指高。
“老孙是俺们这儿的文化人,村里有名的话事人,村里的大事小情,他都门清儿!”吴书记笑呵呵地说着,“老孙和你们一样,平时就喜欢写写画画的,还经常投个稿,见个报之类的,能着咧!他手里的这些文稿,可都是俺们村的宝贝!”
感情这里坐着一位活着的村史官呢!我们一边翻阅文稿,一边暗暗咂舌。真是不得了,从村子的历史传说、人文地理到村里的新鲜事,这个小本本里可是样样俱全。
我们赶紧把老孙请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像小学生一样围坐在他的身边,听这位了不起的老人娓娓道来。
老孙说,石崮沟村由大石崮村、小石崮村、小东坡三个自然村组成。大石崮村孙氏最多,小石崮村以吕氏、李氏和王氏为主。小东坡以秦氏为上。据说还是秦叔宝的后代。据说还是秦叔宝的后代。而小东坡,则以吕氏、李氏和王氏为主,组建成一个小小部落。虽是如此,小东坡却无一人姓苏,与东坡先生更是毫无瓜葛。在北方,尤其是在山里,村名大抵都会与地形地势扯上关联。这个平白令我们这些山外客产生遐思的小东坡,不出意外的,必定是建在了一片朝东的山坡上,或者,还应该有一个大东坡。早晨,坡上白云出岫;傍晚,有鸟倦而回。分明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只不过遗憾的是,画中人常在画中,多数人往往不自知罢了。
越是常伴身边的美,越容易被人们忽略掉。人们的视线,多半会落到那高高的山上,和茂密的山林里。山上长着千余种中草药呢,其中有一些,还是有名的毒草,一不小心误用,还会中毒身亡。但石崮寨人天生和它们相亲啊。山里的孩子从小便在大人的引导下,识药草,辫药性,学习和植物做朋友,是每个山里孩子的日常。大山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靠山,更是课堂。身子乏了,顺手拔一棵茅草,茅根嚼在嘴里甜甜的,拿回家煮成水,又成了缓解胃热呕吐、肺热咳嗽的良药;蒲公英、金银花、车前草,那些可爱的植物呀,哪一样不是清热解毒的良材。“云中采药随青节,洞里耕田映绿林。”说的便是山里人的日常。一家人的吃食嚼用,可都在这大山上呢。满山的药草,是荒芜岁月里,大山在人们心里燃起的又一道光。
山中无岁月,壶中日月长。与山为邻的人们天生就懂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砍下来的甘草,是要背到城里去卖的;翻山越岭采摘下来的山珍,怎么能舍得吃呢,要拿到城里换粮食去的;小孩子也不会闲着,跟着大人上山拿蝎子去。蝎子都藏在石头底下。掀开石头,藏在阴暗里的小家伙们就会四散而逃。这时候,你需要用备好的镊子或者夹子,以迅即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捏即中,一个一个放到事先准备好的瓶子里。还得小心提防着,不能被它们卷翘的尾巴蛰到----那蝎子毒可不是吃素的,一旦被蛰到,保管你的手指肿成个棒槌,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山里的孩子,几乎个个都尝过它的滋味。但倘若运气好,一个半大的小子,一天就能捏到二三十个之多。且个头越大的蝎子越值钱,到城里就能买个好价钱。都是城里人淘换不到的野物。
说起村子的由来,土生土长的村里人自然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说辞。这些说辞和史书上未必相同,却并不耽误它在乡野之间流传。就像田间的毛秆草,野里生,野里长,没有人去刻意播撒,却依旧在石崮寨的坊间口口相传。老孙便是其中,最热衷的那一个。
“俺们石崮沟,那传说可多了去了。”说起石崮沟的历史,老孙像极了旧时的说书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不说出个子午卯酉来,简直就不能罢休。每每说到动情处,便自带一种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人,都跟着他沉浸到某种特定的氛围里,身临其境的感觉便越发强烈起来。
“话说很久以前,小寨山上来了一群尼姑,她们见小寨山风景宜人,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哇,于是决定留下来一心修道…….” 他喝了口茶,润润有些干了的嗓子,手不自觉地挥舞着。脸上的褶皱也似乎舒展开来,散发出明亮的光辉。
“决定要留下来,就得有住的地方嘛。咱们山上最不缺的就是石头。这十个尼姑就在山顶上修了几座石屋。那些石头房子,老一辈人都见过,现在嘛,就只剩下几堵石头墙了……”老孙说着,哈哈一笑。他的笑声却感染了我们,随着他的讲述,故事里破旧的石屋,消失的屋顶,风中挺立的断壁残垣,一一在我们眼前竖立起来。
“山上还有一种山韭呢。好吃的不行。说来也怪,别的地方的山韭,就是没这个石屋子附近的好吃。每年这个时候,俺们庄里的老百姓都喜欢来这里薅上一把,回家做成饺子,别提多香了!刚从坡里下来的庄稼汉子,最闻不得这个,馋得流口水呀!恨不能一口吃下一大盘……”老孙说着,还用手比划出一个盘子的模样,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您就是那个汉子吧?”我开玩笑地说。
“是啊,那可是 城隍庙的旗杆—独一份啊!”
“您说,会不会是那里的韭菜常年听尼姑念经,个个都成精了呢!”同去的明姐脑洞大开,也开起了玩笑。
“哈哈……”屋子里笑声更大了。
老孙说,村子里还盛产一种小米,色泽金黄,米汤浓稠。人们叫它黄金米。清朝时,就已成为皇宫的贡品。据说,就是这十位尼姑临走时为答谢村里人留下的谷种。于是,为了纪念这十个尼姑的功德,人们决定给自己的村子改名叫“十姑村”。
“起初应该是叫“十姑村”,取十个尼姑的意思,不过也可能是“食谷村”,俺们这有了上好的谷物,自然值得取个名字纪念一下嘛。”老孙扫搔搔头,想了想说,“嘿嘿,至于石崮村这个名字嘛,自然是叫着叫着,小一辈人们就叫岔了字嘛……”
音同字不同,汉语言中通假字早已有之,倒也不是例外。于是,我们也跟着点头,算是认可了老孙的说法。
“不过,俺们这的贡米真是好得很!”老孙见我们听得认真,讲得更起劲了,拿出他的笔记让我们看他搜集来的那些诗,其中有一首,这样写道:
石崮煮饭吴家香,颗颗小米呈金黄,
不知客从何处来,先吃一碗小米汤。
诗的格调算不得高明,格律也并不齐整,但诗句里洋溢着的米香却粒粒分明,着实让我们向往,恨不得一尝为妙。它让我们相信,这香甜的小米不但滋养了这里的百姓,在给人们带去一碗碗香甜的同时,也一定播下了人们对生活的希望。

3 大圣挑来三寨山
石崮沟有三山,三寨、小寨、大寨,一山还比一山高。所谓“正入万山围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说的正是此种景象。
北方的山,大多峻峭有余而灵气不足,盖因水不足也。石崮寨却截然不同。
山上不仅有大泉子,小泉子,还有一眼名泉-----七十二泉之一的鹿泉,便位于大寨山上。三寨山上还有一眼天池,常年水流不断。这在北方之地,实属为数不多的福山灵地。
石崮沟人杰地灵,有鼻子有眼的传说更是俯拾皆是。在老孙的村志笔记里,我们还找到了关于大寨、小寨、三寨,另一段美丽的传说。令我们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段传说,居然有点《西游记番外》的意趣了。
石崮沟的地势比较低洼,村东南方向,便是卧虎山水库。有一年六月,雨水频顾,卧虎山水库水位暴涨,冲毁大坝,淹没了村庄。一时间,哀号遍野,饿殍满地,民不聊生。
话说唐僧师徒去西天取经,恰好路过此处,见洪水只涨不消,百姓无家可归,不觉愁上眉头。便问大徒弟孙悟空:“徒儿呀,洪水阻路,这该如何是好?”
那大圣,手搭凉棚,往远处观望。却只见浪头翻滚,丝毫不见尽头。便说道:“师父呀,为今之际,莫如堵塞洪水,则百姓之危可解,西行之路可通。”
唐僧摇摇头,啐了一口道:“你这泼猴,着实惫懒!如此大水,却又如何堵得?出家人不打诳语,阿弥陀佛------”
悟空笑道:“师父,可还记得碧霞元君?她的泰山行宫可不就在此不远处?有甚宝物可堵住这洪水也未可知呀!”
唐僧啊的一声,叫道:“瞧为师这记性,如此甚好,甚好。悟空,你可速去速回,取得宝物,解除困厄,扶危救难,阿弥陀佛…….”
“是,师父!徒儿去也!”好大圣,一个口诀,唤来筋斗云,须臾间便来到泰山。见到元君说明事由。
元君知晓他的本事,未经沉吟,便直言道:“大圣,此事不难。只需我座下两座大山搬去即可。只是,此两山乃是我平日练功的宝座,你且不要毁了它们。闲来无事,我还要去坐一坐的。不知大圣可有甚法子把它们运过去?”
大圣搭眼一瞧,知是元君有意考校自己,不觉微微一笑,跳上云头,冲元君笑道:“这有何难?元君且放宽心,俺老孙自有办法!”说话间,祭出金箍棒,像沙僧挑担子那样,一头一个,挑起两座山就走。只看得碧霞元君目瞪口呆,无法言语。
好大圣。顷刻之间就回到了石崮寨山顶。
“师父,我来也!”说着,便猛得一蹲,两座大山自半空中应声而落。可大圣没有想到的是,这两座山重量不一,一头轻,一头沉,落地时,力道难以均衡,一块巨石自山上跌落,见风便长,两寨山变成了三寨山,这便是大寨、二寨、三寨山的来历。
有意思的是,碧霞元君听闻后,并没有怪罪大圣,反而怜悯他一片菩萨心肠,常常驾临此地,为当地百姓诵经纳福,把石崮寨当作了自己的一处道场。也因此,山下至今还有不少人家,喜欢供奉元君的香火。逢年过节的时候,于案前烧上一炷香,向碧霞元君表达自己虔诚的心愿。小寨山上的石臼,大寨山顶峰上的石锅、风箱,这些传说中泰山圣母碧霞元君用过的东西,人们都精心地保护起来,谁也舍不得让它们自然风化。石崮寨也因此,被赋予了更多神秘的光环。

4 、山寨里的皇帝、将军和山大王
石崮寨从来不缺传说,更不缺深厚的历史底蕴。
如果说,大圣挑来三寨山的传说,还有些穿凿附会,当地农民起义军领袖黄巢屯兵石崮寨,号令“三山”的说法,就显得尤为可信了些。
向我们讲述这段历史故事的,是石崮寨景区的负责人石老先生。正是在他数十年如一日的苦心经营下,石崮寨景区从当初的藏在深山无人识,一跃变成了人们郊区游玩的首选之地,景区规模也一路升级,最终被打造成了市级重点都市农业示范园区和市级森林公园、市级环保教育基地。
我们去拜访他的时候,他还在为景区的升级改造忙碌着。见到我们,也很是高兴。特意安排在景区的茶室接待我们。
说是茶室,实在是有些“委屈”了它。我们开着车,顺着蜿蜒的山道一路往上爬,终于在接近山顶的位置找到了它------你想呀,一座藏在山林中的小院子,只在葳蕤的丛林中挑出一截灰白的屋脊来,让人无端想起一幅画,“深山藏古寺” ,可不正是宋徽宗赵佶想要的意境嘛!
进的院门,是一个四方小院,院子里种满了花草,和院外的花草一样,长得格外自在。厅堂的门敞开着,一眼能看见堂屋里的八仙桌和几案,几案上摆放着大红色雕花的插屏式小屏风,格外显眼。一看就是按照明清的形制设计的。
屋子一侧安放了一张茶桌,茶桌上流水潺潺,茶香袅袅。石老先生端坐桌前,谦和,大气,稳重,和这屋里的摆设相得益彰。
他请我们坐在茶桌前宽大的条凳上,斟茶的动作亦如行云流水一般,看着格外养眼。
茶是用山上的泉水泡的,吃起来也格外清冽,甘甜。我们一边吃着茶,一边听老先生讲这座山的故事。
他对石崮寨的感情和认知,和普通的村民,又有所不同。
在他眼里,石崮寨,因崮得名,却因寨而兴,山寨文化是这座大山最独特也最有魅力的文化标识。历史上很多名噪一时的皇帝、将军、山大王,都曾经和石崮寨有过不解之缘。
尤其是大寨山,巍峨险峻、易守难攻的地理环境,让无数英雄“竟折腰。”在大寨山主峰最顶端平整的石梁上,有一个直径20厘米,深30厘米人工凿成的石坑,村民们叫它“旗杆窝”。据说,这个旗杆窝,可不一般,它可是当年的起义军领袖黄巢留下的呢。想当年,民不聊生之际,黄巢率领农民军愤然而起,正是在大寨山上竖起了农民起义的大旗,并分别在大寨山、小寨山设立营帐,排兵布阵,和官军对垒。农民起义的火种,就是从这里,燃向了全国。给了当时的封建统治阶级致命的一击。我们甚至能够想象,他屹立在大寨山之巅,遥望眼前万里山河,指点江山的情景: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黄巢写这首《题菊花》时年方五岁,却已经初初显露了英雄豪杰的峥嵘之气,与他成年后的《不第后赋菊》几乎如出一辙: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老话说,三岁看大,七岁见老。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是豪杰,伟丈夫,好男儿,黄巢,便是其中之一呀。”
说到这里,石老先生似乎无限感慨,胸中豪气也不由浮现在脸上。
我们不禁想,眼前的这位老人,何尝不是在说自己呢?他的抱负,他的理想,不正是眼前的这座山吗?与黄巢不同的是,他的心里,装着的不仅仅是眼前的金山银山,还有石崮寨的明天和将来。
在小寨山上,还有一处遗迹,名为“志远堂”,据说是南燕开国皇帝慕容德,练兵居住过的地方。山上还留有石刻的碑文和残存的石屋为证。而这段历史,也并非虚妄,在济南历城县志有明确记载:南燕献武帝慕容德进取青州,成就霸业前,石崮寨乃其故垒,为诸寨之首,方圆百里数十寨,皆听从其调遣。后有黄巢义军、瓦岗将士,都曾在此地安营扎寨。 可见此言非虚。
石崮寨还有一处地方,名曰“将军崖”,是整座山最险峻的地方。据说跟北宋时期一位勇猛的将军有关。这位将军平素爱民如子,经常拿出粮饷救济当地的老百姓,深受百姓爱戴。不幸的是,将军连吃三次败仗,带着仅剩的百余名将上退守石崮寨。一天晚上,敌军夜袭山寨,准备将他们一举歼灭。巧合的是这一消息让将军救济过的一位难民得知了,为报答将军恩情,就连夜上山递送情报。将军得知后,令百余名将土在副将指挥下正面迎敌,自己孤身一人据守将军崖。一把长矛, 一柄长剑,愣是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军之勇,自此名动天下。后来,人们为纪念这位勇猛的将军,将这里命名为将军崖。
优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这块藏龙卧虎、英雄豪杰出没的宝藏之地,也造就了石崮寨人硬朗、豪爽、豪气干云的性格。
“石崮寨是一座英雄的山脉,石崮寨人的英雄情结更是刻在骨子里的血脉相传。”石老先生说到这里,也不由得感慨万千,“读懂了这座山,你就读懂了这里的人。一个民族正因为有了英雄的性格,才能生生不息,立于不败之地……”

5 、驿道千年古,沧海变桑田
石崮寨山体高大秀美。其中有一座山峰,酷似弥勒佛坐像,山腰上缠绕着一条特殊的“腰带”-----盘山的古驿道,据说,已经有千年的历史了。
“石崮寨不仅有传说,有历史,还有丰富的文化遗迹。古驿道就是其中一之一啊!”说起这段古驿道,石老先生的情绪越发激昂起来,健步如飞向门外走去。五十多岁的人了,走起路来依然虎虎生风,风采不输当年。
出门左行,水泥铺过的山路异常好走。大概十分钟左右,我们便来到了一座园区,先是一座巍峨的门楼,上写“望仙阁”三个大字。穿过门楼,脚下的水泥路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青石板的小路,宽不过2米,看上去凹凸不平,顺着山势弯弯曲曲,一直蜿蜒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这就是古驿道吗?我们站在青石板路上沉思着,在那个机械化不发达的年代,这样的一条青石板路又是怎样修建而成的?陪同我们考察的孙老汉似乎看出了我们心中的疑问,他走到路中间,用脚尖点着其中一块石板说,“看到没有,这样的石板,是就地改造的原材料,经过石匠的处理,打磨而成。”
我们也跟过去,踩了踩,蹲下来仔细看,果然是一整块石板,没有拼接的痕迹,有些地方看上去平滑如镜,显然是凿山而出的天然平面。
“再看这一块,和刚才那一块完全不同。它是由几块小石板拼凑而成的。”老孙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他告诉我们,像这样的碎石块,拼凑起来格外费工夫,匠人们得先用楔子和铁锨一点点在山道上挖出坑来,再把零碎的石头放进去,用大锤砸平整,不知道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组成这样一条青石板路。
耗费如此惊人,又为什么非要在这大山里修这样一条路呢?我们探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同一个人---这座山的代言人石老先生。
“你们跟我来!”他哈哈一笑,引着我们继续前行,拐了一个弯,就见一座巨大的石碑耸立在眼前。石碑的形制类似于中堂,上有方形的横幅,左右两侧有对联相称,中间是正碑,上面的碑文依稀可见:“济垣南之一望,皆山也,连峰接岫,层峦相依,鸟道迂回,鲜见平畴。而路径崎岖,盘叠难行,则以朱家西北石崮董庄之间为尤,二村相距才六里许,然左旋右转,曲凡八盘,一起一伏,势有九叠,且陡壁悬崖三川合流,蜿蜒于下,怪石嶙峋两寨屹峰,倚障与侧,其蜀道栈碥之肖形乎。”
碑文开篇从地势写起,层层递进,详细交代了修路的原因。而两侧的对联,则明显抒发了驿道修成后人们的心情:步稳可登云,盘道迂回旋过两寨;势威如旁汉,虹桥卧波浮渡三川。
果然气势磅礴。人们的欣喜之情也似乎历历在目。

石老先生告诉我们,千百年前,这条古驿道是济南通往泰安的御道,也就是传说中的官道,是南北往来的要冲。南燕慕容德转战山西、河北、山东,秦始皇秦山封禅,李世民东征,李白杜甫、苏东坡等文人墨客,都曾经在此留下过足迹。驿道建成之后,较之前更加繁忙,两侧商业也渐趋繁荣,驿站、饭店、商铺、闹市应有尽有。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物质文化生活。
“嗯嗯,俺还记得,老一辈人说过,每年泰安核桃丰收的时候,古道就变成了晒场,农民们一边晒,一边卖,一路就从泰安卖到了济南。”老孙在旁边听得连连点头,时不时还补充两句。
“可以这样说,它以一己之身,为推动历史进程,贡献出了不可磨灭的力量。古驿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说着,石老先生饱经沧桑的手掌拂过碑面,手指轻轻摩梭着上面的字迹。长长的藤蔓从石碑上面的土堰上垂下来,一条又一条,瀑布一般向下伸展着,彷佛也是一段历史,“为了保护好这块石碑,我们已经把这里的碑文全部进行了拓片,保存在村史馆中,供后辈们瞻仰、铭记。”
“您两位做的事,可谓功德无量。”面对两位有情怀的老人,我们不由得肃然起敬。
美中不足的是,时过境迁,如今的古道早已斑驳。随着时代的变化和岁月的变迁,式微的古道,逐渐退出了人们的生活。有些石板在风化中自然湮灭了,也有些石板,被当地的村民拆回家盖了房子。如今我们所能看到的,充其量不过是为数不多的一点残存罢了。
遗憾吗?自然是有的,随着而来的还有一份隐隐的怅然,但更多的是欣慰。一条道路消失了,也必然会有一条新的路生长出来,代替它重新长出铺子、驿站闹市和人来人往的喧闹声。于是,人的社会发展史也就会在不同道路的更迭中被串联起来,黄灿灿的,在各自的时光里摇曳生辉。这么想来,一段路的历史,其实不过是人类的发展史罢了。路延伸到哪里,人类的历史便走到哪里。历史中的人终究会消散,路却会代替人在历史的长河中继续延伸下去……
我们蹲下身,在这条穿越亘古的石板路前弯下腰来。彼时,夕阳的光辉正穿过树梢,斜斜地铺在青石板路上。透过在那些已经磨得十分光滑的石面,我们似乎还能隐约寻求到当年繁荣的点点痕迹。
古老的驿道啊,愿你在时光中安好,长长久久地留存下去。
返回的路上,我们还在路边的石壁上,发现了几块藻类的化石,被小心地封存在玻璃箱之内。石老先生说,像这样的化石,山上还有很多,为此园区还专门建立了一个化石科普馆,向人们展示这座大山斗转星移前的样貌。而那些化石,大都是工人们在山体维护中发现的,一块块镶嵌在褐红色的软石层中,既有恐龙蛋化石,也有树木化石和珊瑚虫化石,种类繁多,形态各异。“沧海桑田孕神奇,斗转星移显盛世”,这些铁一样的证据都足以说明,我们所站立的地方,几亿年以前,还是一片汪洋大海。

透过玻璃箱,我长久地注视着那些被镶嵌在石壁中的植物们,它们方向不一,形态各异,完整地保留了几千年甚至几亿年以前,它们在海水中自由摇曳的姿势。时光让它们石化,也让它们以这种方式得以永恒,和今天的我们蓦然相遇,各自欢喜。
夕阳的余晖渐渐暗淡了,山林幽暗,旷野安静。终是到了告别的时刻。我们一天的行程也即将结束。我挥挥手,和大山默默说声再见。也在心里默默祝福,亲爱的石崮寨,愿你的明天永远绿意葱茏,也愿所有的美好,都能在你的怀里,安好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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