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去“非洲”了
文/陈文明
阿福从矿井里出来，还未洗净一身的煤污，就已匆匆奔家而去。尽管离家不远，但他每天都归心似箭，因为他知道此刻的牵挂，早已侯在门口。
尚未到家，等在门口的乐乐老远就已认出阿福。他奔向阿福的怀里，看着那副黝黑古怪的模样，乐乐咯咯笑个不停。
阿福放下乐乐，一如往常地逗道：“谁最黑呀?”
“爸爸最黑!” 乐乐的声音稚气未脱。
“为什么啊?”
“因为爸爸是从非洲来的。”
接着，阿福习惯性地在身上揩了几下，转而把手上的煤污抹到乐乐的脸上。看着那乌黑的脸蛋，阿福笑道：“乐乐，你看咱俩一样黑，咱们现在都到非洲了。”
父子俩人笑作一团，如此一幕，每晚皆会在自家门口上演。
其实，乐乐是个苦命的孩子。爸爸是名普通的矿工，妈妈为此嫌弃爸爸，生下乐乐之后不久便同别人去了城里，从此杳无音讯。一晃五年过去，乐乐已经成为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子，而且很是聪明，大人教他什么都能记住。一次无意中，阿福告诉乐乐有一个地方叫非洲，那里的人长得黢黑，乐乐竟然就此不忘。于是，便有了“爸爸从非洲来”和“爸爸去非洲”的后话。每次阿福去矿上后，常有邻居和乐乐开玩笑：“乐乐，你爸呢?”
乐乐指着矿的方向，说：“爸爸去非洲了，晚上才回来。”
久而久之，那条通往矿上的道路，在乐乐眼里已然成了爸爸去往“非洲”的通道。而他每次看到阿福远去的背影，就会在门口手舞足蹈道：“爸爸去非洲喽，爸爸去非洲喽……”
乐乐打小跟着奶奶，老人身体不算太好，所以尽管离家不远，但是阿福下班就会立即赶回家中，或许放心不下。而乐乐最爱做的事就是等在门口，等待爸爸从“非洲”归来，那是他最为幸福的时刻。每当乐乐看到那个熟悉的黑影从远处浮现，他便万分高兴，嚷着“爸爸从非洲回来喽”，同时奔向阿福。而阿福也会一如往常那样逗儿子：“谁最黑啊?”
“爸爸最黑。”
“为什么啊?”
“因为爸爸是从非洲来的。”
……
末了，又是两张黑脸凑在一块，一阵哈哈大笑。
然而，一场不幸不期而至，阿福再没机会逗乐乐了。那是一次意外矿难，阿福下井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可怜的乐乐没了爸爸，天天哭闹不止，非等爸爸回来不可，同时不断地问：“爸爸去哪儿？”
面对乐乐的问题，奶奶不知如何是好。最终，她只得延续此前门口的“非洲剧情”，哄孩子说：“爸爸去非洲了，过段时间就回来。”听完，孩子深信不疑，情绪这才平静下来。可在门口左等右等，多日依然不见爸爸，乐乐常常为此流泪。
这天，乐乐失踪了，找遍周遭却未见人影。正当大伙焦急万分，工友把乐乐送了回来。原来，乐乐沿着阿福上班的方向，到了矿区。
奶奶将孩子一把抱在怀里，“这孩子，快急死我了。”
“阿姨，快给孩子洗个脸吧，你看全黑了。”工友说，“不知咋的，拿着煤块就往脸上抹。”
奶奶捧着乐乐的脸，边擦边心疼地说：“孩啊，你这是干嘛？”
“我要去找爸爸！”乐乐猛然挣脱，悲泣着说，“不要擦掉，这样就到非洲了……”
孩子话未说完，奶奶泣不成声。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