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外二首）

文/十三

我们遇见稍晚于黄昏的崩塌

碎出叶的干褐，如母亲手上的茧

足够厚重。足以摁住会呼吸的痛

摁住伤痛中迅即而逝的雪

——太过清白，必要北风明洁如谎

大杯大杯的暮光咽入腹中

在枯竭的眼眸，涌起冬的温度

雾水渗透灯影的干涸，不足以熄灭人间

复燃因果

正如春天被鸟羽、夕阳、落红

埋藏在凛冬之怀

相拥的细语字字珠玑

仿佛细语里的密码，能把轮回

在光的弧度中悄然打开

只有这场遇见

早于菌菇漫山的季节

才能留住暖冬的花开

留住花红叶绿虚拟的岁月

我们遇见，那么不合时宜

跌入梦的深蓝，唯有一场雪能供养

为春天立过的誓言

唯有如此誓言，能磨平生命里的高山滚石

碎

小妹打碎一地瓦碗

我随声附笑。多庆幸

双手有足够的力把秋天葬进花盆

庆幸棉制的光阴不易破碎

当车流冲淡黄昏，日子便过得下去

我常想：会不会因为一场关于

晚餐的争吵，母亲也把我碎入浓烟

于是，茶几上牛奶放凉——

也不舍饮净这娘俩的笑闹

我不似蒹葭苍老，也无柔情如云

被她们栽出逆风之花，正如我

调控房里的春夏秋冬，掀起一浪

荣败的矛盾。尽力去燃

尽力去灰烬木桌上的繁花漫山

被她俩深爱着

我无意捡拾

母亲的泪落地，生如白花

妹妹咿呀，连我的诗

也碎片了月阳交替

——秋天断截处，有生的哑

唤醒活的余欢

我闭上眼，闭上呜咽的西江

沉默地在镜中流放一季暖冬（待她回心转意，花开忘忧）

镜子不碎，我碎

镜子碎时，一切都已重圆复合

一个人

一个人生活总有盼头

烧水吃饭，无非是计较着

无非为了服药

应付散落一地的鸡毛苟且

风铃响起时，我已崩塌坠落

落在阳光里，风里，海浪的歌声里

可风，也是一人独行

海浪也冲不淡滩涂上的剪影

生活打满补丁，以免漏了春天

——漏了春天，还有黎明

要像诗，像余秀华，像穿过中国

去爱你的勇气一样活着

两个人也是活

过不下去，还可以拥吻而泣

可以用泪水煮开悲欢

用悲欢一次次深爱着腐朽的人世

风光旖旎的日子

我，就孤零零地咽一杯咖啡的苦

苦一个独属于

春天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