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人

文｜青竹 (美国)

      我是一个不输的人，也可说是个弄潮女。在国内虽然在大学从事教育工作，但也免不了，在改革时代的最强阵容中下海湿脚。九十年代末计划出国，向学校申请提前退养报告。

      于二零零零年只身前往大洋彼岸，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来之前就有充分思想准备，吃苦耐劳，不达到此行目的，绝不打收兵锣。没来之前，对实现美国梦充满了浪漫幻想，来了才知异国打拼的艰辛。

      初来乍到的中国大陆人，第一份工作餐厅是必修课。我也不例外，从打杂做到前台服务生及收银员。刚踏异国他乡，英语基础差，除了餐厅一周工作六天，华人餐馆一天工作十三四个小时，一个星期休一天。把时间用来刻苦自学英语口语，晩上参加社区办的免费两小时英语学习班，教学是美国人，没有进行汉英对照双语教学，这种情况下，学起来当听天书，只好罢休。然后，去超市买台湾出版的汉英双语教材，六十美元一套，配有DVD碟片。

      一个想与时间赛跑，立志想改变命运的人，想在美国站稳脚跟。总会超负荷的工作学习。两年多的时间里，口语表达能力有了不小进步。一天利用休息，去洛杉矶大丰松旅游公司应聘导游工作。公司老板是个很有能力，说话温和，年轻貌美，体内流着中日混血的女孩，不到三十岁，她是通过留学来美，讲一口地道流利的美式英语， 

      我在Christie（克里斯蒂）面前面试，虽然讲着憋口英语，但我并不胆怯示弱。就这样，赢得年轻漂亮女老板的认可，被录用了。而且还送我一个英文名“丽雅”。刚开始做导游的时候，派给我一个香港人，做我的副导协助我工作一个月。这工作一干就是七八年。

      导游工作是为游客提供服务，在车上要用汉英双语简单介绍旅游景点的人文景观。不仅要把这几十个人，带到旅游区观光玩好，而且还要对他们的人身安全负责。

      巴士上的旅客们，是来自世界各国移民美国的人群，有时候旅客之间，为点小事也再所难免会发生口角。还得苦口婆心的去调解。

     好在我选择了一个一日游，上午八点半钟从洛杉矶出发，开车两三个小时就可到达景区游览观光。晚上十点返回洛杉矶。一周七天出团。

      因为是近距旅游，车上游客一般中老年人居多。最怕的就是老年人突发疾病。一天，一个台湾游客陈老先生，临到还有二十多分钟就要上巴士结束一天的行程。心脏病发突发，信好发现及时，给他复了药，打911电话，警车很快来到，送到附近医院，我整整在医院陪护他近四十八小时没合眼。幸运的是为陈先生捡回来一条命。可把我吓了个半死。

      做导游工作，看起来轻松，从定位到安排，总有游客临时取消定位，车不满载，老板总会有点不高兴。游客们都喜欢坐前五排，说前面是贵宾位置。因此，要与满车五十三位客人安排满意不争不吵，就得用心调和，让大家理解包容和富有仁爱之心。通常把上了年纪的老人安排在前五排。

      洛杉矶华人成堆的地方，生意竞争很激烈。要想每天坐满，还得动脑筋，我带的这辆车，除特殊情况外，基本上能保持满车。车上我为客人们提供唱卡拉OK为活跃气氛。一位八十年代末，北京外国语大学博士学位毕业，从广州暨南大学移民来的教授很热衷，不但自己主动带头唱，也积极帮我的忙。他文质彬彬乐于助人，是一位和蔼可亲帅气的才子。大家都很尊敬他称呼张教授。

      一天，在棕榈泉景区，在自助餐厅排队吃午餐的时候，他递给我一封信，尽然只有一首爱情诗《小鹿》⋯⋯相处两年多，于二零零四年，终于修成正果结为伉俪。以中式婚礼的形式，举行了丰富多彩的婚庆。虽然算不上隆重，在洛杉矶快活酒家气氛还是热烈。参加的客人，有港澳台和中国大陆还有日本等朋友来庆贺。他已过花甲，人老心不老，婚前专程回广州购买结婚用品。看起他很在乎这次婚姻。

      夫君年纪已经不轻，但还具有翩翩风度，也很绅士的张教授，总是迎得中国大陆女新移民的亲睐。有房有地产有美国公民身份，还享受他去世四年，美国羚羊谷学院物理学教授太太的不菲的退休费。有的女人认为他娶我为妻，是低娶。但我的甜心对她们说，我是他万里挑一的人选做他的妻子人，他对我的深爱不用言说，可想而知。

      人的一生，难免有防不胜防的事情发生。婚后两年零九个月，丈夫应邀回广州，参加暨南大学校庆一百周年庆典活动。当他学生的父亲华南师范大学的老教授及母亲广州医科大学的主任医师得知他要回广州时。学生的父母双双去暨大找到他，并告诉他一个不可告人的天大秘密。她们的独生女儿患了子宫癌，从我丈夫做他们女儿的博导，女儿就暗恋上了老师，从此拒绝与人婚恋。想要女儿活下去，能够挽救她，在生死边缘启死回生的人，只有老师的爱情能让她看到求生的希望。丈夫的学生出生高知家庭，暨南大学博士生毕业。比博导小三十多岁，热衷国学研究，是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居然暗恋老师，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丈夫杰瑞结束了广州八天行，回到美国，精神处于崩溃状态。几天不见若判两人。问他原因，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万般无奈。嘴巴像打上了封条，看他茶不想饭不思，要死不活的样子，躺在床上，实在令人担忧。本来不胖的体型又瘦了圈。脸色蜡黄。我告诉他，就算要死，也要让我明白，两天后终于开口说话。把难以开口，内心矛盾重重的心事说了出来。他说：我的学生暗恋我从未婚恋过，现在她处于生死边缘，她父母求我用爱情去挽救她的生命，现在我处于进退两难，我想了很多，最后，有一个两全齐美的想法，如果我不在这个世上了，我让我的学生死了这个心，对你也不会造成伤害……”。他有气无力，慢腾腾的讲出自己憋在心里的话。

      听着这番锥心的话，要说惊恐也不完全，因为看他回来这种精神状态，猜想发生了大事，但没料到的是，事情尽然发生在破坏我们的婚姻感情方面，请问遇到这种事情谁受得了？伤心归伤心，事情已经摆在面前，再残酷还得面对。当冷静之后，决定用理智和牺牲自己婚姻去挽救另一个生命……。

      从此以后，我带着心伤，在美国无亲无戚，过着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日子。拐棍没了，在极端沮丧，度日如年的时候，以顽强的毅力战胜命运捉弄人……。

      这种勇敢牺牲自己幸福婚姻生活，为挽救另一个女人的生命。算不上伟大，也与海外精英不搭调，但这种善良仁慈与大爱，不是每一个女人能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