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历:黄权衡,1940年10月出生于湖南常德市桃源县陬市镇。先后就读于畬田完小,桃源第一初级中学。常德市一中,北京外国语学院。1964年10月入外交部。从事翻译和研究工作。2002年退休。现在是:外交部老外交官诗社副社长;中国外交史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诗词是业余爱好,我很少主动投稿。也没有正式出版作品的打算。应朋友要求,复印过《漫旅拾翠诗词稿》《漫旅拾翠文稿》《风马牛辑录》,供自存和送少数朋友。我的qq昵称:秋水长天,微信昵称水天一色。
旅非十五年杂记
(连载之三)
清波鱼影
七. 坦桑人的问候
有许多女同志刚到坦桑,会遇到年纪很大的人叫自己妈妈,觉得非常尴尬和不能理解,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实际上,见到男孩子有时候也会叫爸爸。开始也觉得很吃惊。
实际上,这个叫法,与家庭血缘关系意义上的妈妈含义完全不同。这是尊重和祝福,即使是个小学女生,老人也会这么叫。其含义是祝福她多子多福。女人能生孩子,生的多,是件头等重要的大事。做了妈妈的女人也是很值得骄傲的。非洲人普遍喜欢孩子,是否与他们身处热带,疾病多而医疗条件差,历史上寿命短有关系?无法考证。对方这么叫,不需要回答,最好是反过来问候他。对老人的问候,应当说西卡木(shikamuu),意思是附身触摸脚丫,这只是对长者的问候,并不真的要这么做。对方会回答mara haba,“少些”。
在非洲,希望女人多生孩子,还可以从另外的方面印证。有一次外出,因为车子没油抛锚,我们停在马路边上等司机去加油站求援。村子里有鼓声、聚会和舞蹈。后来走过来一群十余岁的女孩,下身围裹着康佳,如同傣族的筒裙,上身赤裸。司机告诉我,那是个庆祝聚会,为庆祝其中一位女孩初潮举办的同龄人庆典。因为,来初潮就意味着她有生孩子的能力了,值得聚会庆祝一番。在中国,那是小女孩的私密,绝对不会如此张扬的。细细思考,都没有对与错。
这种庆祝仪式在其他部族里也很普遍。女孩们赤裸上身则是这个部族特有的传统,也许是开始需要吸引男性眼球的表示。可惜没有记住那个部族叫什么名字,居住在达市和坦噶市之间。

八.最富有又最落后的马赛人
马赛族是一个很大的群体,他们以放牧为生,居住的范围也比较广。但大部分生活在坦、肯边界两旁。他们只吃牛羊肉,喝牛羊奶,从来不吃蔬菜。他们认为蔬菜不过就是草,是牲口吃的。牛羊就是他们的宝贵财富,十分精心地饲养。马赛人家家户户都有不少牛羊。
马赛小伙手里总是握着一根长矛,咋看上去有点不敢接触。有一次在离达市100公里许的地方遇到这么一位,我问他去没去过首都达市?他说去过。我问他城里好不好?他给了坚决否定的回答。说:“全都是马路和楼房,没有水草,不能放牧。”
我问:“你们总是拿着根长矛,是啥意思?”
回答:“防备猛畜偷袭牛羊。”
原来,他们是准备随时和狮子拼命的!他们对其他人还是非常友善的。心里的疑虑烟消云散了,我们聊的非常融洽。
马赛女人的装饰很不鲜艳,全身包裹严实,基本上都是灰色棉布。但和其他某些部族一样,脖子上有很多五彩串珠,把脖子撑的老长。
马赛人很勇猛彪悍。过去,男孩子如果看上哪家的姑娘,最好的彩礼就是一个血淋淋的狮子首级。其次,便是三头牛,五只羊了。这其次的彩礼,也适于其他所有部族。
那小伙子带我去了他的家,一个长长的圆顶泥棚,需要匐身爬进去,在里面站不起来,尤其马赛人个子都很高,多数一米八以上。完全封闭的窝棚里面没有窗户,雨天还要在门口做饭。长期烟熏火燎,很多老太太都有相当严重的哮喘病。
马赛男性的服装就是一块红泥染就的方布,用对角在右肩上打一个结。他们相信,右边的屁股属于自己,隐私需要遮挡;左边属于天神,须裸露着。
我问:“如果刮风呢?”
回答:“那是天意,自己不用管它了。”
但是,女人上下包裹得很严实。怎么没有天意呢,没好意思问。
马赛人的头饰,也是男女有别的。男人的头发,总是编制成西瓜纹理样子的辫子,然后用红泥染就。反正浑身上下都是红泥颜色。他们经常手里握着长矛,围成圆圈跳舞。舞蹈动作极其简单,直着身子往上蹦蹦跳。自然,是边跳边唱。这种舞蹈,好像女人不参与。
因为马赛人牛羊多,很富裕,也就有不少年轻人去英国留学。入乡随俗,牛津大学里的马赛留学生也是西装革履的;但留学归来,即使获得了某个高学位,回到部族里,一切恢复原样。部族的历史文化传统和生活习惯是万万不能背弃的。
当然,少数人回来后从政当官了,又当别论。有见他们在办公室和议会里保持“天意”。坦桑原国防部长索科恩内,肯尼亚原财政部长赛依托提,都是马赛人。索科恩内后来当过总理。他是李耀文大使的好友、中国使馆的常客。他的膝关节有些毛病,经常给我打电话,要我陪他到中国铁路医院做蜡敷理疗,后来不幸车祸身亡。
仲曦东和李耀文大使都是55年少将。李大使后来回了部队,成为海军上将,享年100岁。

九.不知愁滋味
非洲人几乎全都能歌善舞,大概是与生俱来或从开始会走路说话就练出来了的。其乐器,主要是手鼓,敲鼓的技术非常了得,响亮、节奏感极强。一到晚上九、十点钟,无论在城里,还是在乡下,到处是鼓声和歌声。没有手鼓,也同样歌舞,只要高兴。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国在坦桑援建了三个农场,技术人员都来自新疆的石河子。开创之初,必须砍树。每当树倒下来,工人们立即起舞,跳够了再砍第二棵。
没有音乐的歌谓之清唱,没有手鼓的舞蹈是否能叫素跳?如果将“素跳”写入诗词中,必定难以索解,定会像王国维点评吴文英的某些词汇一样,为“不词”,未敢用。
如果有个大的集会,则有专门的歌舞团表演。所谓“专门”的,也就是像我们现在跳广场舞的团体一样,平时总在一起跳舞而已。这属于大众娱乐,烘托气氛,绝对没有经济收入的。坦桑曾经派了一群孩子到武汉杂技团跟夏芝花学习杂技,他们回去后也就解散了,每逢大的庆祝聚会,临时通知几个人做凑趣表演。因为没有剧场,也没有卖门票的习惯,平时都得另谋生路。好些孩子,因为懂得些中国话了,就在中国援建的项目里做工,兼任中国技工师傅的翻译。
各个部族的舞蹈虽然有基本的共性,但又各自有其特点。一般来说,舞场上的主角是女生,男生是配角。除了手舞足蹈,女生的胸、肚皮和臀部都能动弹自如,百花齐放。有个舞蹈,叫沈丁巴(singdingba),以甩臀为特点,不是一般地摇摆,而是几乎能把臀部甩出两边体外,引起观众狂叫。有位当地大姐告诉我:“这才是我们非洲真正的舞蹈,非常非洲!”便一起鼓掌说“是”!
1967年11月,山东歌舞团访问坦桑,那些年轻女团员企图模仿,最后都摇头说,太过剧烈,绝对学不来!大概还有臀部不及非洲女性发达的原因。
对歌舞的热爱,不仅仅是坦桑人的特点,全非洲都是如此,美洲黑人也传承者他们老祖宗的这个基因。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到西非的马里和大西洋里的小小岛国佛得角出差。这两个国家的自然条件和民众的生活都远远不如东非,但转钟两点之前也一样安静不下来。
中部和西部非洲,才是大家心目中的沙漠非洲。东非和南部非洲,处处青山绿水。那是生活安闲的非洲。
马里可能是世界上麻风病人多得可怕的国家,那里每年还有麻风节日。总统领着外国使节去麻风病人集中的地方慰问,还与病人握手、照相,以示社会没有歧视他们。这种情况下,外交官是不能退缩的。行礼如仪!
去佛得角的那年,中、佛刚建交,据说那里已经九年没有下过一滴雨,岛上的泥土都被风刮到海里去了,只有石板。男人们远渡到大西洋彼岸的美国打工,赚钱回来纳税和养家。
当时,在这两个国家的中国大使馆也简陋的十分可怜。驻马里大使馆没有院墙,食堂还不如国内普通人民公社的干净整洁。有十几个龙头的洗碗槽的水泥早就斑驳油腻,午饭时刻去食堂也黑乎乎的蚊子碰脸。使馆根本没有信使房间,每月都把武官夫妇不知赶到哪里过夜去了,可是那个房间外就是歌舞场所,再累也无法入睡,因为傍晚九点开始,耳朵里全是屋外的鼓声、歌声、脚铃声。
佛得角使馆更不可思议。因为是新馆,“馆舍”就是个比较宽大些的两个居民住房。新馆从香港进货,有许多的木箱。几乎所有同志都选择几个高矮相当的箱子,上面放个床垫,便可睡觉。大使、参赞如此,信使去了也不例外。因为那里是这趟差的最后一站,为等文件,必须呆三天。我利用白天读完了一本《傲慢与偏见》。可是晚上没法看书,屋外照样是歌舞,于是干脆去看人们跳舞。那里的舞蹈动作不是很剧烈。我问一位当地人,又不是节日,为什么天天跳舞?她反问:“不跳舞,晚上干什么去呢?”我无语了。
几十年过去了,也许现在有所改变,晚上可以看电视,玩手机吧?
说实在的,非洲人乐观而不向上,不过,天天手舞足蹈,身体倒是很壮实。第二天吃啥,并不是头天必须考虑的事情。他们真的是“不知愁滋味”。人类,对自然的适应性实在太强,但共通的特点是必须自找乐子,追求愉快。
当然,某些国家自然条件极差又长期战乱不断,如同索马里那样,除了海盗,到处都是骨瘦如柴的饥民。那里是否也是夜夜歌舞?见过不少索马里人,没有到过索马里,不得而知。只知道索马里人的身材普遍都好,姑娘很漂亮,瘦高,五官精致,属于黑珍珠之类。前提是那些属于不很缺营养的人。
听当时我驻索马里使馆同志说,就在那样贫穷的索马里,所有印度人的商店老板都会一句中国话:“太贵,太贵。”他们用这话拒绝只看不买东西的中国人进店。我们外交人员确实代表着中国,也确实囊中羞涩,所以平时都不去商店丢脸。
外交人员对我国改革开放和由此发展到今天国力的变化,感触最深。因为我们经历过长时间“弱国无外交”的痛苦。在党的领导下坚韧不拔地前行,这初心永远不能丢掉!严防“颜色革命”对我们后代的意识形态入侵,不能“苟不教,性乃迁”!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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