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忘旧时光
邵志彬
一座城市的记忆,靠文化得以传承,淮安这座历史文化名城更是如此。今天我们不再从“一条河、一部书、一位伟人”讲起,而是从大隐于市中心,平时不被人所关注的淮印时光文创园谈起。
淮安的工业革命是从五六十年代开始的,也就是那个年代淮安成立了几十家有规模的国营工业企业,其中在我们儿时的记忆里,上学读的课本都是出自淮阴新华印刷厂印刷的,直到今天还在承印不少教材,只是该厂经过几次调整与转换,已经搬迁到经济开发区了,留下的老厂房通过升级改造,保留了老建筑浓厚的历史感,在修旧如旧的基础上建成了今天的淮印时光文创园。
淮印时光的命名是一位诗人,诗人的名字叫邹晓慧,江苏常州人,他认为“每座城市的文化都是有温度的,淮印时光的余温虽然微弱,但它却可以点亮城市的夜空”,面对这些忘不掉的城市记忆,我们后人就应续写些什么,就应该传承与挖掘出一座城市的文化金矿。

据曾经在该厂工作过的文友胥广福先生讲,1965年建厂初期,是一批包括南京在内的省内外热血青年为响应党的召唤,投身建设苏北而来到了淮阴,那时淮阴新华印刷厂仅有五排青砖灰瓦的平房作为生产车间,面积不足一万平方,印刷设备也只是六十年代生产的老平压四开印刷机,印张靠手动来翻页,机器老不说还噪声大,其中有一台泰兴仪器厂生产的四开卧式照像机足有一吨多重,据了解全国仅剩两台,此机器虽然笨重,但用处不小,印制图片制版全靠它。

1984年高中毕业的胥广福进入新华印刷厂,分进排字车间(俗称“排字房”)。车间分成捡字、排版、打样、校对、纸型等工序,捡字工多由心灵手巧的姑娘们承担,根据书稿到铅字架上,把固定摆放的铅字按照书稿内容,一个铅字一个铅字的挑选,然后一个字一个标点地排列成“毛坯”。排版则是由有点“墨水”的人来承担,胥广福当时就是排字工。所谓排字,就是左手拿书稿和托盘,把捡字姑娘的“毛坯”按照出版社要求,排成分行分页的“版子”(版面)。通过油墨把排好的“版子”打印出来,就有了书籍模样了。
当年胥广福结对的排字师傅叫吕国强,他师傅的父母、师母均在新华厂。吕师傅是排版工,师母姓杨是捡字工。吕国强后来还任新华厂的生产科副科长。

每到开学前的日子,也是新华印刷厂最忙的时期,各年级的教材要得紧,只能加班加点。提起新华印刷厂的历史,听老师傅讲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学习《毛选》热潮,需求量大,时间紧任务急,印刷厂人手不够,就联系学校找学生用上劳动课的方式,来帮忙装订捆扎书籍。
但是到了八十年代中期,港台小说就形成了精神贫乏岁月新的“卖点”。胥广福提起一件有趣的事情,当时淮阴新华印刷厂接到出版社委托,承印台湾作家琼瑶的小说《在水一方》,那年头言情小说还处于手抄本的时代,排版车间的年轻人首先接触到这么抢手的文学作品,那先睹为快的狂热兴趣一下子就上来了。有一天,捡字工光顾着看原稿了,被小说中的情节所吸引,竟忘了捡字,造成后面的工序接不上而停了下来。结果几位青工被车间主任知道后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胥广福还谈到,当年淮阴师专萧兵先生《楚辞与神话》专著也由该厂印刷。工人们亲切地称萧兵为教授,严谨的学者则骄傲地“纠正”:“我现在是讲师,还不是教授,但我到港台高校讲学,同行都称我教授”。当时见萧兵右手常戴手套,胥广福好奇探问,引来了作者伤心回忆:原来萧兵下放马车站劳动时,边读《楚辞》边轧草,因太投入,几个手指被轧刀齐生生轧断……因为当排字工,胥广福接触到司马中原、翁寒松、季伏昆、金学智等许多名家作品,也让他更爱看书,在厂里便有了“书呆子”绰号。他边读边写,终于在1988年有了第一首散文诗《捡字姑娘》在《淮阴日报》副刊上得以发表,从此他也走上了文学创作之路。

时光飞逝,转眼是2016年,淮安市政府决定在淮阴新华印刷厂旧址上设立"文创园”,并立项名称为"淮安印象"文创园,并把这一任务交给了淮安市交通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实施。交通控股根据立项及规划要求,先后安排人员到江西景德镇陶溪川文创园、南通1895文创园、常州运河五号文创园等地进行实地考察,考察回来之后向市分管领导进行了汇报,市领导认为用“淮安印象”不妥,必须重新命名,于是就广为征集,最终选用了“淮印时光”这一名称。

在建筑物改造上,交通控股公司邀请了全国知名设计公司对文创园进行规划设计,通过方案专家评选,最后选用中衡设计集团方案,并就原有21栋厂房,一栋6层综合楼共一万九千平方建筑物进行了专业设计。通过近两年时间的改造施工于2019年完工。并在2020年4月30日盛大开园。从而为淮阴新华印刷厂工业遗存翻开了新的一页。

园区既保留了原有工业厂房的老味道,又运用新的设计和模式进行改造,既可以留住历史又可以为历史注入时尚、创意的元素。在新旧结合中迸发出独特魅力,成为了今日淮安的网红打卡之地、文化休闲之地、文艺创作之地、孵化创业之地。


走进淮印时光,你会看到,时光正透过斑驳的墙体,见证着我们所有经历的过往;岁月沧桑依旧,沉淀着生命中那些难忘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时光深处,能够留下来的依然那么温柔,而逝去的却永远成为记忆中一行行铅印的文字,被写进了这座名叫淮安的城市;也写进了淮印时光文创园光辉灿烂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