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麻疹与结核病
文/刘亚学
上世纪60年代以前，少儿时期要重点预防天花、麻疹与结核病。
天花病非同小可，专门与儿童过不去，一旦染上了，面部就会布满黄泡，痊愈以后形成道道疤痕，留下终身遗憾，变成满脸麻子的丑陋男女。为了预防天花病，全世界加强了对其科学研究，生产出了专用疫苗。接种疫苗俗称栽花，也叫种牛痘。为什么叫做种牛痘呢？开始时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才明白，在制作天花疫苗过程中，需要从牛身上攻毒，将强毒变成弱毒以后，再给人接种，便产生了预防天花的抗体。栽花的方法是：医生用一把类似修脚的刀，蘸上一人份的浆液状的疫苗，在肩膀上使劲一划，天花疫苗就算接种完毕。我的右臂上至今残存着栽花的痕迹，也是永远抹不掉的终生记忆。麻脸是人生中的致命缺欠，谁家有这样的孩子，愁云总会笼罩在父母的心间，担心女孩长大后嫁不出去，忧虑男孩将来娶不上媳妇。
(图片来源于网络)
记得有一年冬天，江北的叔伯大哥结婚不久，领着大嫂来江南认亲。刚一下马车，我一眼看见大嫂是个麻子脸，打心眼里不舒服，其他亲属们也嘁嘁喳喳，指指点点的，像瘟神到来一样，都想躲避。叔伯哥哥小黑子情不自禁地喊道：“大麻天！”被其母亲——我四娘狠狠地掐了一把。我奶奶也不大痛快，为刘家晚辈人出现麻子媳妇深感不安。后来，大家冷静了许多，仔细端详大嫂，忽然发现麻子背后隐藏着一副俊俏的脸，她简直够得上是一个美人。天花呀天花，你如此残忍至极，毁掉了多少人间的纯真与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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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得麻疹，在农村司空见惯，有的经不住折腾，甚至失去了幼小的生命，我村因出疹子而死的小孩不在少数。我曾亲眼所见，大表哥的男孩子死于麻疹，用谷草裹身，捆上三道袄，不得走门，从窗户递出，扔到坟圈子里被野兽吃掉。如果死者是女孩的话，要捆上两道袄，这就是男女之间最大差别。四娘30多岁时生的女儿，乳名叫小迷子，梳着一对小髽鬏，穿着一身小花衣，本来活蹦乱跳的，得了一场麻疹就呜呼哀哉了。时隔不久，我惊奇的发现，四娘家的屋墙上新贴了一张手工画，上面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天狗扑向孩童，一个头戴乌纱帽的天官模样的人，手拿利刃向天狗砍去。奶奶告诉我说，这人便是保护小孩的张天师。。 (图片来源于网络)
我彻底明白了这张画的真实意图。因为四娘的孩子稀缺，并且站不下，令人很伤脑筋，于是就想起了避邪的张天师。据母亲讲，我小时候也曾出过疹子，我啼哭不止，搅得父母不得安宁，只好抱到屋子外边，微风吹拂，以减少哭闹。后来我得了迎风流泪的毛病，母亲说是出疹子见风烙印下的。我信以为真。
18世纪初，在法国暴发流行的结核病，死了好多好多人，并且迅速蔓延到全世界，古老的中国也不例外。远的不说，新中国成立后，在我的亲属里面，大姨、表姐、四娘都是患了肺结核病死掉的。那时，人们谈结核色变，认为得了绝症。后来研制出了疫苗，对结核病有了预防的办法，于是接种疫苗成为必不可少的预防措施。上三年级时，我才11岁。有一天上午，学校突然停止上课，来了一位和蔼可亲的医生，她身背一个卫生箱，走进教室，叫大家主动排好队，说要给学生接种卡介苗。卡介苗是什么？我一无所知。医生一边准备器械，一边讲解卡介苗的防病功能。我很快弄懂了，卡介苗是专门预防结核病的疫苗。该轮到我了。我勇敢地挽起左臂上的衣服，等待着医生在我娇嫩的皮肤上划口，将浆液状的东西植入进去，把结核杆菌斩尽杀绝。医生用刀一划，只觉得一丝凉痛，接种卡介苗的全过程结束了，我的心松弛了下来。同学们依次接种卡介苗，没有一个漏网之鱼。卡介苗接种完不过两天，我的胳膊又红又肿，很快发生溃烂。到医院诊治，医生小心翼翼地清除着烂肉，又疼又痒，大有关羽刮骨疗毒的意味。涂擦一些雷夫奴尔，抹上一层消炎粉后，用纱布包扎。一周过后，眼见得肉越烂越深，左臂明显变细。原以为只有我一人创口感染了，殊不知，全班乃至整个三年级的同学们，只要接种过卡介苗的无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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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我脱下衣服的时候，看着左臂上的那个深坑，便自然而然地想起当年接种卡介苗的情景。与右臂上的栽花痕迹相比，接种卡介苗的代价要高得多，它吞噬了那块父母馈赠给我的鲜活之肉，留下了永远也敷不平的伤痕。
【作者简介】刘亚学，长春人，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写作出版6部文学书籍，有文学作品自选集《金秋情》；游记散文集《梦境徜徉》；自传体散文集《天命者的白驹》；诗歌集《满仓金诗》；长篇小说《天下狼烟》《风雨彩虹》。在北方都市文化今日头条连载长篇小说《白老婆传奇》。创作、拍摄微电影《嘎嘎敏养兔沉浮录》，在优酷视频网上播出。此外，在省内外文学微刊发表作品二百余篇首。
【老丫文苑 :创始人】
陈艳丽，女，汉族，吉林松原人。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 ，《华夏诗词文学社:社长主编》江南诗词协会会员。作品有诗词、散文、小说《老丫》。经常发布在《江南诗絮》《都市头条》《北方都市文化》《松原日报》《松花江》《温馨微语》《艺苑百花》《大江诗社》《巴马文化社》《中国爱情诗刊》《花花上酸菜》等报刊与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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