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文学

作者简介:
陈继业(建新),笔名:雨巷(藍調),双子座,独立诗人。
浙江省杭州市人。
1969届 杭州开元中学(6607班)毕业。
1983级 浙江电大经济类管理专业毕业。
长期从事外贸专业工作,曾担任多家省级外贸公司中层干部。
现任《雨巷文学》社长,《杭州鲁迅读书会》文学专栏创立人,认证编辑。
英国《英国文学》签约作家。


人生路
纪实文学:抉择
作者:雨巷(藍调)-杭州
(一)
1979年春天是个好日子,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大地。1月,中共浙江省委解散了浙江省5.7干校。父亲终于结束了多年的审查,恢复了人身自由、恢复了工作,回家与我们团聚。
6月中旬,历次政治运动的平反解脱工作,开始在工厂落实。由于人数众多有好几百人,厂党委分别二次召开当事人会议,宣布所有参会被审查人员正式解脱政治审查、恢复正常工作。有幸我也在此列,所谓的武装叛乱案不攻自破。我被宣布无任何政治问题,正式解脱了。
9月的一天,临下班时,班长董芙蓉师傅让我到车间办公室去,车间徐雪青书记有事找我。
车间办公室离我们车床班组不远,我走进了车间办公室,没等我开口,徐雪青书记就说:“党委和书记来过了两次电话,让你马上到他办公室去。”

(二)
厂部坐落在工厂大门后100米处,是一座精致的青砖、大窗台、红漆地板的砖木结构二层小楼。由1956年建厂时建造的,周围都种了些各式花卉。此时,花工顾师傅正在摆弄那些花花草草。毗邻办公楼的前面是工厂的商店、医护室、幼儿园,左面是大礼堂、工人俱乐部、图书馆,后面是打篮球的灯光球场。
办公楼的一楼是生产计划科、供销科、财务科,以及总务科和行政办公室;二楼是政治部以及下属组织科、宣传科,人武部、党委办公室、团委办公室,还有各位书记、主任(革委会)的办公室。
我推开了书记办公室的门。此时,夕阳正透过窗外的梧桐树叶,错落地印在书记办公室的桌上、墙上;也照在刚进门的我身上,不确定地摇曳着。
和修里书记在他的办公室里,笑容满面地接待了我。他站起身来,用龙泉青瓷的茶杯,给我沏了一杯口味醇香的西湖龙井茶,然后盖上了盖子,亲手递给了我。随后,他返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抽烟吗?”和修里书记递了一根杭州牌的烟过来,问道。
“我不抽烟的。”我摆摆手答道。
和书记随即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袅袅的烟雾飘了起来。
“今天党委开了会,这个会是落实干部政策的会,也是有意安排一些同志重新出来工作。”和书记说着话,眼睛却始终在盯着我看。
我坐在和书记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静静地聆听着和书记的教诲。

(三)
我的脑海里慢慢地浮现出顾燕华书记慈祥的面容。哦,是在这间办公室,顾书记的办公桌旁边,坐着刚到政治部的常委何立武同志,笑眯眯的看着我。
“党委研究决定,厂团委工作由你来负责,不是协助正新同志;正新同志到二车间帮助工作的任务结束了,现在留下来,由他主持二车间党的工作,不再担任厂部共青团的工作。”顾书记说道。
顾书记抽了一口烟继续说:“党委还决定,由你担任宣传科长,马志华同志将担任工会主席,不再担任宣传科长;建议云鹏同志、马志华同志担任厂党委常委的报告,厂里已经报市委了;云鹏同志将担任党委办公室主任(原任工会主席)。以后你与他们会有很多工作的联系。”
“团委、宣传科的办公室保持现状,人员、工作分工暂时不要动,你要与老马将工作交接好。”顾书记关照着。
“新的任命文件会下来,组织上对你非常信任,相信你会团结其他同志做得更好。”顾书记站了起来,向我伸出了手,结束了谈话。
(四)
“请问汪副书记,你刚才在全厂5000人大会上讲,一个反革命分子的儿子混进了我们厂的机关,我们现在请他去车间劳动,接受改造。这是指谁?”我走进党委副书记汪志诚同志的办公室,站在他的办公桌前。
“呵呵,都说你胆大,果然名不虚传,不说你还能说谁?。”汪副书记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说。
“父亲受审查,组织尚未结论,何来反革命儿子?况且就是父亲确是反革命,对于子女也要有给出路的政策,这是党的一贯路线。”我盯着汪副书记的眼睛,一点也不示弱地说着。
“你这不是反了吗?哪有反革命子女到党委来闹事的啊?”汪副书记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喊道。办公室过道里涌过来了几个人。
“父亲是个小干部,但也不允许你这样侮辱他!他毕竟也是被毛泽东主席、朱总司令、周恩来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过并合过影的党内同志,你那时还没有入党。”
我冷冷地抛下这句话,挤出围观的人群,走下楼,向外走去。
我觉得有一股血向头上、脸上涌来,有点透不过气来。冬天冰冷的风吹了过来,一阵风,又一阵风。
当我意识到有点冷时,已经走过了许多的路,来到了工厂外的勤丰大队的原野上。向前远远望去,那是我们工厂集体宿舍的灯光,我的住房楼上窗口亮着灯。
我知道,未婚妻正怀着忐忑的心情,在等着我。
(五)
“陈健同志,对于你的工作,党委作了新的安排,让你重新回到干部队伍中来,决定你到财务科工作,协助陈航康科长。”这是和书记严肃的声音。
“陈航康科长曾经担任过动力车间的主任,他了解你,党委已经征求过他的意见了。”和书记补充道。
“组织上对你很器重、也一直在考察你,特别是近三年来在车间劳动,经受住了考验,连续两年提前半年完成生产定额,得到了支部、车间和同志们的好评。”和书记说完,和蔼地注视着我。
“你听明白了吗?”和书记看我没有反应,又说道。
“如果对于这安排不太满意,一个阶段后可以再调整。”和书记呷了一口茶,再说道。
我从昏昏然中醒来,终于听明白和书记的话了。
“谢谢党委、和书记,组织上的关怀,我会铭记在心。”我抬起了头,望着和书记和蔼的眼睛说道。
“不过,近三年来的监督劳动,虽然被剥夺了上大学的资格,失去了读书的机会,也使我懂得了很多的事,我已经上了社会大学。”我说道。
和书记,吸着烟,呷了一口茶,一直看着我,静静地听着。
“我要离开这里。”我对和书记轻轻地说。
“为什么?”和书记感到有些突然,急切地问道。
“这里有我10年的青春,也有在此被剥夺的初恋和屈辱的痛苦、被殴打的经历。”我望着和书记吃惊的眼神,继续说着。
“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工厂到外面的世界去,谢谢和书记。”
我站了起来,往门的方向走去,轻轻地拉开了书记办公室的门,然后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留下了和修里书记一脸惊愕的神情,还有被窗外阳光透进且摇曳着的梧桐树的碎叶树影。
(尾声)
“太可惜了,顶替他上大学的都快毕业了。”有人在说着话。
“是啊,他还在被监督劳动的地方。”这话从政治部那里隐隐传过来。
当我走出和书记办公室,走下楼梯时,分明听到了人们的窃窃私语…
2017年11月7日
本文2022年1月16日曾发表在《英国文学》。

作者:雨巷(藍調) 1976年摄于杭州。

作者:雨巷(藍調) 2021年10月摄于杭州。

雨巷文学
责任编辑:陈继业
2022年11月1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