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凤古镇,尽显妩媚
文/肖水泉
五凤溪古镇,位于龙泉山脉中段的沱江之畔,“因境内山极屈曲,自北而南而东,一路尖峰拔列,似凤凰展翅,遥望若冲霄之凤,其峰之尖且高者有五而得名”。古镇有五条古街,分别以金凤、青凤、玉凤、白凤、小凤为名,每条街有每条街的独特风格,街与街又如瓣瓣莲花纷纷绽开,真可谓“不知今夕游何处,侍从皆骑白凤凰”。五凤古镇因紧邻沱江而兴盛,因镶嵌于龙泉而美,温柔沱江千年滋润,巍巍龙泉花开花谢,涵养成了古镇闲适悠然、漫不经心的气质,俨然一幅原汁原味的边城古镇千里山江秀美图。
五凤古镇偏安于青山绿水间,闲适中不乏几分古韵渲染,美景、美人、美物、美食和美凤,都齐齐在此汇聚,就如同陶潜心目中的隐世桃源,古往今来,迷恋了不少过客,也留下了不少动人传说。汉唐时,五凤古镇因居沱江上游,在水运为主的年代,这里形成了不少水码头,有渣湖渡、鸣阳渡、金牛渡、罗坝渡四个重要渡口。据说高峰时期,每天过往的船只有100多艘,它们把川西的粮食、茶叶、蜀绣、手工用品、金堂的淮糖等物质源源不断地运往泸州、重庆等地,又从重庆、宜宾、泸州等地运回老百姓的必须生活物资,如食盐、水果和洋货之类,然后通过山路转运到50公里之外的成都去销售,去丰富锦官城里老百姓的生活所需。古镇当地有一首民谣,足以证明五凤这儿曾经的辉煌:“五凤溪一张帆,要装成都半城盐;五凤溪一摇桨,要装成都半城糖”。
关圣宫,古镇最霸气的建筑
五凤古镇最霸气的古建筑,当属一座建于清康熙年间,叫关圣宫的院落。该院落依山而建,坐北朝南,四合院式,方形布局,木结构两层,占地约6000平米,建筑面积约3000平米。关圣宫高踞石阶之上,居高而临下,庄严肃穆,雄伟壮观,已有300年的历史,至今建筑物及内部雕饰保存基本完好,颇有观赏和文物价值。
最北端靠山的正殿里,以前就是供奉关羽、关平、周仓等的地方,体现了关二爷一家之主的绝对地位,最南端中央为戏台(上作戏台下为通道),是会馆逢年过节唱大戏的地方。戏台两端及东西厢房(耳楼)为二层设计,窗台、栏杆、樯体均为木质结构。整个关圣宫的布局,可谓是洋洋大观,给人一种特别霸气的感觉。正殿大概是因为要就山势的原因,地基要出院坝许多,就显然更肃穆,更庄严,再加上廊柱粗壮威严,与殿内宝顶映日,翘角企天,形成了物景相映,陡然间有种大气磅礴的味道。
戏台藻井的彩绘,非常精美,据说上面的金粉,那都是货真价实的,但随着岁月的风霜打磨,很多彩绘都斑驳了,只留下岁月残存的味道,给人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怅然。戏台台沿和耳楼窗栏的木雕制作极其精美,雕镂技艺精湛,栩栩如生的木雕,大多选用真实的历史故事、历史人物、民间谚语、神话传说等等,游客在观览时,仿佛步入了时空隧道,有很强的代入感。正殿有五间,左右廊庑相连,上下俱有走廊,成为四方可通的走马转角楼建筑,结构严谨,独具匠心,工艺精良,是川西地区少有的关圣宫建筑精品。
据说关圣宫建成后,一直香火鼎盛。特别是这个戏台,每年至少要唱几十次场大戏。但是,在此唱戏是有规矩的——只能唱一些孝子戏、忠义戏等,绝不能想当然唱一些乌烟瘴气的戏,更不能唱《败走麦城》之类的戏。
有一年,一个外地戏班子来到五凤镇,在关圣宫的戏台上演三国系列的大戏。什么《桃园三结义》,什么《过五关斩六将》,什么《华容道》,一连演了好几天,五凤古镇周边的老百姓纷纷争相来观大戏,人山人海。当时看戏,因为观众都是露天看,自然是需要天老爷帮忙的。大概是关二爷显灵,在唱戏这几天,五凤的天气非常不错,风高云淡,晴空万里,让远近戏迷们着实大饱眼福。
突然有一天,戏班子演出一场叫《走麦城》的戏。结果,开戏时,天气都还好好的,丽日当空照,徐风微微。可当演出到关二爷下令城头立幡旗一情节时,忽然关圣宫上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特别是北边正殿里的关公塑像的红脸,也一下子就变成了黑脸,他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也“嗖”地飞了出来,“咔嚓”一声砍在戏台木柱上,深达数寸。顿时,吓得台上的一帮演员瘫坐在地,大气都不敢出,而台下的观众更是惊愕万分,个个呆在原地,一动都不敢不动。
戏班班主见关公愤怒显圣,马上在台上焚香祷告,发誓从此再也不演这折戏了,并改演《单刀赴会》。结果,等报幕员一报完幕,关圣宫上空就云散风住,关圣殿内的关公塑像也恢复了常态,青龙偃月刀也不声不响地回到了关二爷的手中,一如常态。自此,五凤古镇的关圣宫就定下一条规矩,任何戏班子在这儿都不准演《走麦城》了。
其实,在关圣宫的对面的一个小山头上,还有一座规模、精美度都与关圣宫差不多的院落,叫南华宫的。如今的南华宫,尚存前殿正殿及左右厢房,飞檐斗拱,壁画浮雕,无不古朴典雅,南派建筑细腻精致的风格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体现。2012年7月,南华宫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当然,南华宫在五凤古镇上,知名度一直是被关圣宫压着的,但实话实说,其建筑美学、古朴沧桑的古味古韵,都不输关圣宫,确实值得一看。
贺麟,被誉为东方黑格尔
在五凤古镇不远的龙泉山腹地,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这便是哲学家贺麟的故居。
贺麟作为我国现代哲学家、哲学史家、黑格尔哲学研究专家、教育家、翻译家,他创立了“新心学”哲学思想体系,被誉为当代新儒家早期代表人物之一。而这座川西典型的古院落,就是盛装贺麟少年时代美好记忆的地方。
贺麟故居占地约19.74亩,房屋80余间,是三重四合院群落,总建筑面积3400平方米。2010年,通过保护性修复,基本保留了1950年之前的建筑结构和主要房间功能,包括贺麟先生和他父母亲居住的房屋、大朝门、绣花楼、祠堂、碾坊、磨坊等,常年向市民免费开放,是一个体感哲学况味的好处去。如今到贺麟故居,除了可以感受哲学文化氛围外,还可以体验蜀绣等非物质技艺,更能放飞一下心灵。
贺麟故居面前是一条潺潺小溪,叫杨柳河,背后是苍翠的寨子山,整座院落可谓是背山邻水,因此空气清新,满眼苍翠,生态非常不错,绝对是修身养性的一方宝地。贺麟故居的大朝门上,是著名书法家、国家一级美术师张幼矩先生题匾篆书“心园”二字,展现出贺麟打小就在此耕耘哲学沃土的一派美景,和满园春色的丰收之象,既表达了对先生的无限崇敬,也给贺老一生一个中肯的评价,更透露出一缕哲学的光芒。
在故居的陈列室里,保持着贺麟的书籍、手稿、照片等。透过这些老物件的余光,我们仿佛能看见贺麟先生在这里度过少年时代的点点滴滴。贺麟先生受其祖辈和家族文化的影响,从小立志读世界上最好的书,并汲取了宋明理学和陆王心学(陆九渊、王阳明)的精髓,为他后来游学欧美、融汇中西、创立“新心学”派、问鼎中国当代“新儒学代表人物”,积淀下了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有诗曰:“五凤溪边引兴长,春华秋实沁心香。青山绿水偏多意,此地有人添国光。”
贺麟曾在《文化与人生》一书中写道:“当我们与大自然接近时,我们精神上感到潇洒超脱。当我们回到老家时,我们心理上感到一种安顿归宿。”贺麟故居,还真是一个洗肺和净心的好地方。
沱江号子,那是纤夫的呐喊与呼嚎
在中国,凡是能通船的江河,大概都有属于自己的号子。沱江,曾是川西重要的水运航道之一,自然就有自己的专属号子——沱江号子。“沱江滩多路又险,最恶要数三皇滩……”高亢而悲凉的号子声,在沱江两岸此起彼伏,传递着历史的沧桑与厚重,也见证着汗流浃背纤夫们的无限心酸。
五凤古镇境内,古渡码头比较多,因此码头文化丰厚深沉,尤其是那传承千载的沱江号子,一直在周边山水间不断回响,久久不灭。沱江号子的特色和作用,一是用于号令纤夫,给纤夫们鼓劲提神,是一种激发内生动力的兴奋剂;二是音调粗犷,律韵凄凉,颇有极强的穿透力,是纤夫文化的雄浑展示;三是内容万千,叙古话今,几乎包揽了沱江两岸的人情风物,是纤夫之间的特殊交流渠道;四是类型繁多,各施其能,有打河号子,倒板号子,数板号子,橹号子等等,几乎都是纤夫们为沱江一滩一湾定制的歌谣。
一般来说,“打河号子”是起航时才用的。众所周知,停靠在码头上的船只,大多载满货物,突然由静到动,是非常困难的。因此,开船时必须让纤夫们做好拉船的动作,每一个人都必须集中精力,身体前倾,脚掌蹬地,最好是一起发力,这样更容易“开动大帆船”。于是乎,领唱一声呐喊,其余的纤夫的喉咙里便一齐迸发出“嗬,嗬,嗬……嘿,嗬,嗬……”的号子声,然后大家绷紧纤绳,努力发力,帮助大船离岸远航。
第二种是激越奔放的“倒板号子”。这种号子是船只在冲滩时,纤夫们自己为自己加油鼓劲吼唱的号子。尤其是下游的船只,要冲上一个个险滩时,纤夫们不得不赤裸着身体,匍匐在岸边的鹅卵石上,两脚死死地蹬着石头,两手狠劲地扣着崖壁,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豪气,一步一步挪动着,他们几乎拼尽全力,在与水流搏斗,在与巨大的冲力抗争。这时候,纤夫们吼出的号子声,那完全是原始的,只属于雄性交响曲,那音调急促激烈,节奏缓慢低沉,仿佛是从心底奔涌而出呐喊。
第三种是“数板号子”。当纤夫们冲过激流险滩后,水流相对平缓,缕缕江风拂面,这时的船只承受着江水冲击,纤夫们肩上吃力相对小了许多。为了统一步伐,协调行进,于是大家唱起了数板号子。这时的号子节奏铿锵,伴随着江水的哗哗声,纤夫们在沙滩上,乱石堆里,杂草丛中,刚健而行,他们仿佛看到胜利的希望,看到了“彼岸”的到来,心中不免多了几分踏实,号子也就由无限凄婉,变得洒脱了许多。
第四种是“橹号子”。这种号子是当船进入平原地带后,由于河段地势平坦,河水缓缓流淌,纤夫们只需稍微带一点力,船只就在水中随着惯性向前,有一种“船在江中走,人在岸上游”的惬意。此时,沱江两岸风光如画,江面河鸥翩翩,纤夫们还可以饱览一下湖光山色。若是春暖花开,鸟鸣蛙叫,在充满荷尔蒙的香风中,纤夫们如果发现江岸有几位美女路过,或者有浣洗衣物的村姑,那心情别说有多轻松愉悦。于是,大家就推举一个嗓子好的,唱一些幽默风趣,或戏文演义的号子,正所谓“见山唱山,见景唱景,见人唱人”,核心是挑心与勾魂。
五凤古镇,确实是成都独具一格的古镇。它静悄悄的藏在秀美的龙泉山中,像极了大院深处闺阁中的小女子,娇羞怜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特别是在夕阳西下的傍晚,漫步在古镇的石板路上,那青瓦的屋顶,那木板的门面,沿街飞檐翘角,仿佛让我们听到了古人川流不息的喧嚣声,那沱江号子的缠绵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