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父亲的日子
文‖刘德华 诵‖月儿
父亲离开我四年有余了，他受病痛折磨十几年，活着痛苦，离世时也痛苦，想起那些事我心如刀割。我心疼父亲，我不舍父亲。可父亲带着对人世间的眷恋，对我们的不舍和遗憾，永远离开了。
思念父亲时时如波涛涌动，父亲健在时和瘫痪在床的记忆，片段总在眼前浮现……
父亲是安陆市水利局的一名退休职工。他年轻时南征北战搞建设，挖水库，建渠道，修铁路，落下了一身的病根。2006年，我的母亲因病去世后，父亲的精神支柱没了，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走路也没有往日的威风与朝气，腿子总是拖不走的感觉。
我担心父亲这样会垮下来，便带他去看皮人戏，找人跟他打牌。可父亲总是提不起精神，对什么都不敢兴趣。
次年冬，父亲晚上起夜时摔了一跤，住院一个月，检查身体指标啥都不合格。严重类风湿骨质增生，痛风，高血脂高血糖高血压，心衰肾衰等多种疾病在身上隐藏着。自此住院回来之后，父亲再也没有下床走过路了，他卧床就是十几年了。
自从父亲瘫痪在床后，我的生活也随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2005年，我下岗后在新华做售后。2009年，又在人保安陆个险部做负责人。每天像机器一样不停地转动着，疲惫不堪的我回到家中还不能休息，还要服侍病中的父亲。
2009年，父亲因肾衰引起前列腺堵塞再次入院。医生见他年岁已高，拒不接收。父亲不能排尿，肚子胀得像个皮球一样鼓囊囊的。再加上类风湿、痛风等病痛的折磨，让他彻夜难眠，父亲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看着父亲生不如死的样子，我眼泪汪汪地央求医生：“救救我父亲，他每天太疼了。”医生摇摇头说：“年岁已高，身体的零件也老化了，难治好的，你们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呢？上到手术台上说不定下不来的。”
没办法，大医院不医治，我只能请周边小诊所的医生到家中来服务治疗，给老人打针、输液、量体温、插导尿管。时间长了，我觉得父亲整日挂着尿袋也不是个办法。我开始在网上查找治疗类风湿、痛风的前沿资讯。了解到车前草能消炎滤尿，蒲公英能镇痛，皂角刺对风湿有特效时，便深入田间地头、深山老林去采挖。然后，自己学着煎药给父亲喝。慢慢地，父亲的病情有所好转，但小便还是不畅通。
后来，我打听到应山有个“土医生”，治疗此类病有特效，便找到他的家中，购买了2000多元的中草药。每天我将这些药切成小片，放在沙罐里用温火慢慢煎熬。不烫不冷时不停当茶水端给父亲喝。就这样坚持喝了两个月后，就排出一个胎盘似的白色黏稠物，他的小便奇迹般地通了。
我欣喜若狂，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父亲再不会有尿道感染或者坏死的几率了。医生摘除父亲的尿袋时，为我的耐心细心与坚持不放弃所感动……
我一边照顾父亲，一边拼命工作。我带领的团队业绩从几十万发展到几百万，各项考核在孝感各县市区机构中不是排名第二就是第三，深得领导表扬好评。正当我的仕途如日中天时，父亲突发中风，半边身子就动不了。我只好在公司、家中两头跑。一个月下来，整个人都瘦变了形。身为公司高管，我实在是忙不过来，就花钱雇请护理工。
由于老人年事已高，病痛折磨，脾气也大。经常将大小便拉在床上，护理工嫌老人太脏，一股土腥味刺鼻难闻，护理人员一个个没干多久就都走了。
我有时刚给父亲换好衣裤，他又拉在床上了。一天，我开完会回家给他翻身子时，刚将手伸进被子，就摸到一些黏糊糊的东西。我赶紧将手缩出来，只见手指上粘满了大便。扑鼻的臭味让我恶心、反胃。我当场吐得一塌糊涂，差点把苦胆都吐出来了。
有时，我心里很憋屈，有苦说不出。我找来手套，戴着口罩，蹲下身子清洗父亲屁股、大腿上的屎。然后，垫上纸尿裤，给他换上干净的被套和床单……
一天，父亲从床上掉下来，胳膊和腿摔骨折了。我一个人背着父亲上医院，楼上楼下找医生看病治疗，有时累得爬不动了也要咬着牙坚持照顾父亲。
老公在武汉打工，儿子在部队当兵，他们都不在家，也指望不上。哥哥姐姐的家庭负担重，住得又远，照料父亲的事情就归我一人扛着。大家劝我将老人送到敬老院。我找到当地最好的一家敬老院，交了钱办了手续，父亲却不愿意去。强行送去我心里于心不忍，也不踏实，最终选择自己亲自在家照顾父亲。
于是，我辞职回家，整天不离不弃地守护在他的身旁。每天给他揉揉腿，搓搓手，帮他做简单的活动。然后，再把父亲慢慢地扶起来，喂水喂食物。等父亲吃完了，又轻轻拍着他的背，直拍到他打一个饱嗝。因为父亲胃也不好，只有这样父亲才不会将吃进去的食物吐出来。
照顾瘫痪的老人难在日复一日的坚守。为防止肌肉萎缩，我只要有空就为父亲做按摩，让他不停活血，促进他全身血液循环畅通无阻。我担心老人身上生褥疮，每天清洗之后用橄榄油为擦他身子，滋润他粗糙的皮肤。
在我的料理下，父亲干净多了。以前，老人胡子拉碴的，吃饭时嘴边到处粘着饭。于是，我每过一二十天，就推着他到小店理发刮胡子。有时，理发店人多，排队要等好长时间。好不容易轮到父亲时，可他又不能久坐。有一次，刚剪了一半，父亲就被迫“中场”休息。看着父亲折腾得一身汗，我去超市买了一个电动推剪，自己学着给他理发。
最让我犯愁的是父亲痛风，豆制品、海鲜、大荤等都不能吃。可是，生活差了容易产生便秘。吃水果用开思路有时也不见效果，没办法我经常用手在他肛门口一点一点地掏……
为了更好调理父亲的身体，我开始学着用饮食来调节父亲的生活，做到营养均衡。我善用荤素搭配制成羹粥，既有营养又容易消化。父亲的一天三顿饭，甚至四顿、五顿，我都会精心制作，细心调配的。早点做南瓜稀饭，枣泥八宝粥，鸡蛋加面包蛋糕。午饭就做面糊糊，晚饭就炖童子骨汤。而黄鱼汤则是要隔天煮给父亲吃的。这样父亲脸色慢慢红润起来了，精神气很足。
2016年7月，我面瘫住进医院，就托大姐来帮忙照顾父亲。第三天，大姐打来电话，说父亲情绪似乎不太好。我还没治愈二话不说，当即办理出院手续，带着药就回家了。到现在，面瘫的后遗症至今还伴随着我。
送父亲看医生，诊断父亲有间歇性老年痴呆和狂躁症。父亲心情好时还和我有说有笑几句，一旦情绪不好时，发起脾气如打开闸门在泄洪的水，汹涌澎湃，不可阻挡。搞不好端过去的饭碗会扣在我头上，一杯茶泼在我身上，让我哭笑不得。
我担心老人孤独，性格会更孤僻，每天都会陪在他的身旁，看他心情好时聊上一会，让他讲讲他的过去。他眼睛不好，电视看不清，我就买了一个音响。U盘下载湖北大鼓楚剧黄梅戏等，这些都是他很喜欢听的内容。没事跟他拍视频再放给他自己说话的声音给他听，这时他可兴奋了，他说他能看到自己上电视，电视里也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真是神奇！
父亲养我小，我就必须努力尽孝养他老。天气晴朗时，我把父亲抱起放到轮椅车上，推着他出去晒晒太阳，逛超市菜场。找老年人多的地方扎堆，让他有机会和别人交流……在我精心照顾下，父亲瘫痪的胳膊、双手慢慢恢复了点知觉，并能自己拿着钢勺吃饭了。
我从未把瘫痪的父亲看成是负担。我特意在父亲的房间里加了一张小床，不分白天黑夜忙碌着。还把自己的生物钟调整成“夜猫子”，可这个“夜猫子”白天却睡不成懒觉，必须在父亲小憩时抽空料理家务。就连父亲的内衣内裤，我每天都要不停地洗，再加上被子被套常常弄脏换下来就几大盆，更不要说吃喝，翻身、按摩、拍背泡脚等事儿了。因长期缺乏睡眠，我脸色常常蜡黄，疲惫憔悴。特别容易腰酸腿疼，记忆力严重减退，经常头脑“嗡嗡”作响。有时坐在沙发上也睡着了。
伺候父亲，我不觉得累。最心疼的莫过于他所受的那份罪。可不论怎样，我也要一直伺候到他自然离世！就这样，每天看似简单的事情我重复做，重复的事情我用心做，不知不觉一晃而过又是几年。
2018 年4月，父亲由于心衰肾衰大便拉血严重又住进医院两个多月。6月11日，父亲对我说：“幺女，这十几年爸爸拖累你了，能活到今天，我知足啦！”说着说着，他的手就软软的滑下去了……
父亲就这样带着病痛永远离开了我们！尽管我陪伴父亲照顾服侍他十几年，尽管我努力尽了自己多年如一日的孝道，没留下不孝的遗憾，可我还是忍不住趴在父亲的身上撕心裂肺哭喊……
作者简介：
刘德华（网名天王姐姐），七零后，湖北安陆人。
安陆市小小说会员、安陆市作协会员、孝感市作协会员。性格开朗，爱好广泛，一直行走在真善美的路上。特爱文学，喜欢在杂乱的语句中自由穿行。烙在心里的句子锈迹斑斑，闲暇时组合在一起就成了诗和文。
主播简介：
月儿，国家一级心理咨询师、高级婚姻家庭心理咨询师。爱朗诵，喜欢用声音传递爱与被爱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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