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 眠（小小说）
马以让
妈出院十几天了，老二两口子十几天没回来看妈。
大嫂失眠了，隔天又失眠了。
大嫂想：“老二也是妈亲生的呀，凭啥叫我一人伺候妈？”推了一下躺在身边的大哥。又想：“哪怕是替我伺候妈一天，我也能清闲一天啊!”又推了一下大哥。
大哥翻了翻身不耐烦地说：“不就是伺候伺候妈么？”
大嫂生气了：“说的轻巧，妈得的是脑梗塞落下的半身不随呀，医生说现在是最佳恢复期，要帮助妈多锻炼！”
老二两口子在省城上班，自从妈出院后就回城了。说是安置安置再向领导请个假就回来伺候妈。这一走十几天没见人影，连个电话也没打。
大嫂每天屋里屋外地背妈，还小心翼翼地挽扶着妈一步一步往前挪试着学走路。吃饭时一口一口地喂，大小便背着上厕所，一不小心就拉到裤子里。
大嫂心里窝火，就是时不时地拿大哥当出气筒。这不，嘟囔的一夜没睡着，大哥也失眠了。
窝火归窝火，嘟囔归嘟囔，大嫂对待妈还是像亲娘一样伺候着。
这天妈睡觉凉了肚子拉在了被窝里。大嫂正在给妈加心用意地清洗着，电话响了，大嫂甩了两下手上的水就去接电话，一边走一边想：“要是老二两口子的电话我非叫他们回来伺候妈几天不行。”
“大嫂，妈怎么样了？要不叫我接过来住几天吧。”电话里是二弟妹的声音。
大嫂接住说：“那哪儿行，你两口子只租了一间房，哪有妈住的地儿，还是在家吧，这里方便，有我呢。”
放下电话大嫂后悔了，虚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自言自语地说：“咋说话哩，啥时学会装好人了？”
大哥回来了，进门就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水利局在咱村建了座供水站，想叫我去帮助收水费，每月二千多呢。”
大嫂正没窟窿繁蛆呢来了个卖藕的，就没好气地说：“好个屁，家里咋办？要不，你给老二两口子打个电话，叫他们把妈接走。”
正说话间电话又响了，大嫂指着大哥：“快去接电话，叫老二两口子把妈接走。”大哥推辞着不肯接电话。
大嫂睹着气，拿起了电话：“给恁说个事！”
“妈，说啥事，俺想奶奶了。”是女儿从学校打来的电话。
大嫂急转弯：“那你星期天回来吧，叫你爸去接你。”
入夜，二弟妹说：“白天在电话里听的大嫂说话的声音都哑了，好像是上火了。”老二说：“大嫂伺候妈付出的太多了。”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说着失眠了。
星期天一大早，大哥接女儿去了。大嫂和往常一样帮妈梳洗的干干净净，打扮的利利亮亮，看上去红光满面就不像是个病人。
大嫂背起妈想去村民中心文化大广场教妈练走路，觉着那里宽畅、活动方便。
突然，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前，老二两口子回来了。
老二首先从大嫂身上接过妈，二弟妹拉住大嫂就往屋里走。
“瞧你蓬头散发的，看上去比妈还老。”二弟妹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件城里流行的粉红色羊绒衫和一外套羽绒服递给大嫂。接着说：“快去洗个澡换上，叫俺看看合适不合适。”
大嫂洗罢澡穿上粉红色羊绒衫和外套羽绒服，又简单地化了个妆，真像刚过门的新媳妇一样走了出来。乐的老二两口子哈哈大笑，妈在轮椅上也笑了。
“过来，叫俺装饰一下新嫂子。”二弟妹又从包里掏出一条金光灿灿的项链给大嫂带在了脖子上。大嫂有点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老二一边收拾着妈的随身东西，一边说：“恁弟妹向单位请了长假，又托人联系了一家专治脑梗塞后遗症的医院。”
二弟妹接茬说：“老二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两室一厅的单元楼，妈有地儿住了。”
说着老二两口子背起妈拿着东西就往外走。
大嫂忙拦住说：“等恁大哥和侄女回来吃了饭再走吧。”
二弟妹说：“不了，和医院的专家约好下午给妈检查治病要紧。”
大嫂在门外望着接妈的出租车渐渐远去的背影流下了眼泪。
大哥和女儿进了门，车已经开出了村。女儿是她奶奶一手带大的，没见到她奶奶的面也失望的哭了。
夜里，大嫂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又失眠了。
天不亮就拉起女儿登上了去省城的客车。
作者：马以让，河北省邯郸市作协会员、广平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作品散见于《河北日报》《河北科技报》《河北农民报》《邯郸日报》《邯郸晚报》《小小说大世界》《中华精短文学》《邯郸文学》《当代小小说》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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