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远航   (外二章)

文/何铜陵

                               一

        一只白鸽从创世纪飞来，衔着一枝古老而又新鲜的橄榄枝，悠悠翩翩地停驻您的船舷。如今这艘大船已不是“诺亚方舟”，新生的共和国为她重新命名一一“和衷共济”号。

        ……怀揣“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的人们步履矫健地开始登船了，身着马褂西服的人们也蹒跚着碎步登上了这艘大船。难得一见的两支阵营机缘巧合般于此汇合，脸上虽然浮出尴尬的笑意，然而双手却犹犹豫豫地握合在一起，因为他们知道:同舟共济，生死与共。

        汽笛拉响！无论如何，未知的航行总是令人有所期待，有所兴奋莫名！

                                  二

        奔流的江河啊，只有奔流的江河能够穿越时光和时空，连接混沌与蔚蓝，向我们奔来，向未来奔去……

        从古至今，无论仁人志士，或是伟人枭雄，无不虔诚地拜读着这卷浩瀚而又深邃的巨书，让思想垂颅沉静，让心潮逐浪澎湃！

        所以，数风流人物无不经历大风大浪的洗礼！

        然而，航道漫漫，险象环生；风暴与恶浪，暗礁与浅滩，旋涡与潜流，无不虎视耽耽，张开血盆大口，企图吞噬新生力量……

                                 三

       果不其然，一场从外太空席卷而来的骤雪，与地面恶势力犬牙交错，狼狈为奸，意欲封冻这艘启航不久的大船；但是，早已成竹在胸的领航人，挥手下达锋利的命令:破冰前进！

       就在牙齿与冰层咔嚓作响之际，无畏的海燕又拉响了预警一一更加猛烈的暴风雨即将猖獗……而比灾难更为恐惧的是乘客的心理，他们惶惶不安，请求船长抛锚待沽以避风险；或是抢占浅滩，以便苟延残喘；甚至还有意志薄弱者，竟荒谬地提出只有返航才能生返的“高论”……

      在这危急关头，从容而果敢的船长，一位从南湖红船走出来的汉子，目光如炬，就像打开了黑暗中的探照灯，平抚着众人纷乱的心潮一一开弓没有回头箭，惟有前进，才能永恒，才能张臂拥抱扑面而来的惊喜！

      看吧，船长勇立潮头，高呼:右满舵！直挂船帆！

                                 四

       真是幸运呵，似乎又是幸运中的必然。梦幻般的旭日就像党旗一样鲜艳，柔美地悬挂在桅杆上……乘客们纷纷涌上甲板，手牵着手，在清新的晨风中，陶醉般聆听着猎猎作响的声音，心中的暖流不可遏制地涌向岸边……在那鲜花盛开的港湾，又有无数的人购好了船票。

       ……在岁月的长河里，悠悠101声汽笛长鸣，只不过是历史的一瞬；所以当您回眸一笑，依然年轻、生动、俊朗的模样；您甚至都来不及歇息须臾，便又意气风发地登上更为恢宏的航母，又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远航。

     昂扬向着更广阔更伟岸的蔚蓝色明天，无悔进发！

穿越隧道   

        猛然，这列突破昨夜雨幕的绿皮上行火车，炸响汽笛，开始穿入隧道，穿入历史与未来血脉贯通的里程。

       所有的眸子都被惊醒，所有的心律都加速跳动。此时此刻，根本就分不清昼与夜、生与死的界线，仿佛是整个黑洞吞噬了大千世界。

       最清醒的莫过于司机，他率先领受了天雷与地火相并运行时的共振力。看啊，他那双探照灯似的黑眼睛，霎时充足了血，仿若即将燃烧起来……一个婴儿安详地躺在襁褓里，睁着不可忽视的疃仁，就像小小的蚕蛹在茧包里蠕动，又像刚刚啄破蛋壳探视新奇的小雏鸡，并还露出浅浅的笑意哩；再次品尝到被分娩之前，在母腹子宫里裹血躁动的滋味儿。在该是哭泣的时候，她竟支付出天使般的宽容；生育她的人，却像惶惶不安的袋鼠，不顾一切的，把硕大的流线体乳房，强硬地楔入那欲言未开的小口。窄窄的厕所间，一对少男少女，正藤与树般缠绵拥抱，那嘴和嘴早已紧焊在一坨了，他俩绝对自信自我的感知，那冥冥之中不可抗拒的世界末日就要降临；他们只能、只能这般，死死地捍卫正在受孕的爱情。

      可是，命运却大大出乎他们年轻的想象了。

      在颤慄不安的空间与时间的呼吸声中，这头不屈的穿山甲，这匹不挠的蛟龙，正对准前方光明的出入口，进行不可逆转的大冲刺！

       真是好啊，光明的剪影总是比黑暗的剪影更加撩拨人心！

        ……穿行漫长而又短促的隧道，穿行瞬间而又永恒的人生，又似乎是陡然间就闯进了金瀑热烈的今天！

       在软卧车厢里，一个饱经风霜的矮个子老者，闪烁睿智的目光，潇洒从容地打着桥牌……他侧脸望望窗外闪动的蒙太奇画面，便开始朗朗地叫牌了。

        汽笛拉响！历史骤转！

        呵一一中国这列高速运行的“复兴号”，正朝向山峦迭嶂、险象环生的明天奋勇进发……

小草的歌

       我是草，小草。

       在没有风的时候，我依然微弱地歌唱。寒星已收，残雪消融我的梦魇……哦，是人世间爱的召唤，触发我一举突破萧瑟的防线！

        因渴望阳光，我便勾勒成挺进的姿态；春风掠过我的身躯，绿色的血液瞬间沸腾！

        一一听呵，激动的蹄雨，冲击着古战场的血腥，纵横上下五千年的雄姿，自东方昂首奔来一一嘿，好一匹高亢嘶鸣的神州龙驹！

        一一我愿饲你精血，壮其筋骨，潇洒你的气质；我愿饲马脊梁上的中国魂，驰骋民族崭新的构想……逝去的岁月曾拧成过警世的鞭子，抽打当代诗人的心魄……

        我曾自视卑微，是恩师“孺子牛”反刍了我生命的内涵——倘若一息尚存，那便要挤出奶和血。因为我不是幽兰，吐不出缕缕馨香；我也不是灵芝，登不上大雅之堂……我就是我，一种平凡的存在；假如你肯蘸着我的绿血，涂抹心中的荒凉，相信世界会为你豁然年轻而喝彩……朋友，当你孤寂的时候，我会在断垣上守望着你；当你消沉的时候，我会在顽石下鼓励着你；当你挥别亲人的时候，我会铺成凄迷的风景，在古道凉亭边送别你，你便会如约收到缀满露珠的思念……即便有一天你不再爱我，就请随意点燃一把火，焚烧我的衰败，我要化作草肥，回报生我养我的地母！

       我是草，小草。生于斯，死于斯，默默与自然同在，默默与人类同愿。

何铜陵，男，汉族，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地质队员，报刊记者，现为签约生态作家，出版多部诗集，经常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