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仁波齐（外四首）

  杨吉军

如果有一个隐秘的入口，地球通向宇宙

埃及的狮身人面像正好望着冈仁波齐

神的殿堂就建在万山之巅，天地玄黄

神的气息昭告四荒八极，隐现庄严而悲悯的光芒

这里常年云雾缭绕，多少人仰望了一生

也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峰顶。谁说佛光普照

真正转山的人不可说。他们就是转

用五体投地转，用心转，用磨难

转一圈就可以洗清一生的罪孽，转十圈可在五百轮回中免受地狱之苦

必须以自己为祭品，不能借用别人的梯子

转山的人有老人也有年轻人，有布衣也有官绅，一样的眷顾

而最先被眷顾的是最虔诚的人，最先获得安宁

这里千古白雪皑皑

一瞬金光灿灿

2022.3.6

玛旁雍措

一湖清凉源自冈底斯山的冰雪

在世界的中心

哺育世界的江河

你有何不安

有神山心冈仁波齐的陪伴

对面是神女峰纳木那尼

万众敬仰的圣地

你有何不安

佛教徒认为，你是最圣洁的湖，是胜乐大尊赐予人间的甘露

圣水可以清洗心灵的烦恼和孽障

你有何不安

转湖的人心怀各种虔诚

云里雾里说不出的人生

只要什么都不说就可以给他们以慰藉

你有何不安

传说你的布施解除过众生肉体的痛苦

洗米水形成了一个湖

当一个朝圣者来到这里献上十亿青稞

你有何不安

玛旁雍措，意为不可战胜的湖泊

喝了你的水，像狮子一样勇敢

像大象一样雄壮，像孔雀一样美丽

你有何不安

你的附近有一个咸水湖，叫拉错昂

意为有毒的湖

2022.3.5

青海湖

你本是外流湖。日月山和野牛山的隆起

迫使倒淌河由东向西

一湖淡水变成一湖咸水领受了什么，青色的海

沥尽高原亘古的苦

于是剧烈的喜马拉雅运动有了一颗安宁的心魂

清明浩荡

于是高原以你为王冠，群山簇拥

一个省因你命名

遍野遍野的油菜花向你涌来了

你眺望着更远处圣洁的雪山

如果倒淌河没有倒淌，你由黄河经渤海一直进入太平洋会怎样

太平洋的更大的孤独里，是不是还有着高原的记忆

现在你接受众生的祭祀

和磕长头的人的膜拜

2022.3.5

柿子

那天在柿子沟

沟旁的一棵柿子树上

稀稀疏疏地挂着几个熟透了的红柿子

它们太红了

红的透亮

它们太熟了

薄薄的皮，看着就要破

看着就要滴出蜜

谁还能碰它们

不远处

两个正在冲着这边写生的女学生

2022.3.4

青藏高原

传说是五位仙女降服了毒龙

喝令大海退去。拯救了人类和生灵

并在此留下，变成喜马拉雅的五个主峰

最美的那位就是珠穆朗玛

真实的情况是2.4亿年前，印度板块向亚洲板块移动，挤压

强烈的褶皱断裂和抬升，陆地抖开海水

当然不是一下子。印度板块继续向北插入古洋壳和亚洲板块下

高原就在8000万年前的构造运动中形成

不是日月，不是神灵

它强大到足以按照自己

它的历史由长江和黄河流传出来

传出精神的华夏

还有一些内流的河注入了青海湖和纳木措

敬仰高原的人试着建造自己的湖泊，承接自己的风吹草动

今天的高原中部以风化为主，边缘仍在不断上升

并且碎片化。它这样化解内心的冲突

无论如何

世界的屋脊并不在乎世界的看法

它继续按照自己。演变

不可逆转

直到有一天，一个消息从两亿年后传来

高原矮下身子，把大海招回

2022.3.4

杨吉军，山东东营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最初与指向》、《那个走过苇子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