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果园
文/蒋福建
早上在河边菜市场买菜的时候，看见一个小货车上，后面不大的车厢里，高高地堆满了黄橙橙的橘子。卖橘子的小贩高声地叫卖着，吸引着不少人围在小货车边，挑选着橘子。多半的橘子，是连着枝叶一起剪下来的，非常新鲜，深绿色的叶子掩映着成熟的橘黄色，散发着淡淡的橘皮特有的辛香味道。
我也走了过去，闻着那熟悉的橘子皮的味儿，看着橘子新鲜的青黄色，感觉很不错，心情一下很舒服，决定挑选一些橘子。我边选着橘子，边问老板，你这橘子，是从哪里运过来的。小贩一边用剪子剪着果蒂上的枝，一边说道，这是刚刚从资阳那边果园里刚刚下下来的。是自己去果园里下的果子，新鲜得很，不然也不会这么便宜。
小贩的话，让我想起了童年在果园里的乐事。
我的二伯，入赘到了离家几公里外的桃儿山下的高家沟。高家沟背靠的那片山，是附近连绵起伏的一座山。一条乡镇公路曲折盘旋，从山脚蜿蜒向上，穿过茂密树林覆盖的山腰，延伸到远方陌生的县城。公路两边斜斜的山坡上，种满了密密麻麻的柑橘树，随山峦起伏，一眼望不到边。
小的时候，心里特别羡慕住在这里的同龄小孩。因为一年四季，他们这里的房前屋后，到处都是柑橘树，还有各种各样吃不完的水果：三月有樱桃，四月有桑葚，五月有五月泡（覆盆子），六月有枇杷，七月有西瓜，八月有蜜桔，九月有脐橙，十月有广柑，十一月果园大采摘，十二月的椪柑吃不完……而我自己家的门前屋后，什么果树都没有。奇怪的是，平时吃的橘子籽儿，也没少种在门前的泥土里，就是没有长出一颗可以结出果子的橘子树。
所以多少年来，只有羡慕他们的份儿。唯有等到放了假，或者在某个不用上学的时候，去二伯家，才能看着漫山遍野挂着金黄橘子的果树，穿过密密的柑橘林，坐在果树上敞开了肚皮地吃橘子、广柑、脐橙、鹅蛋柑……那是多么快乐的时光！
每年的八九月份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柑橘，慢慢地开始成熟。藏在茂密的橘子叶后面那青青的果子，个头也慢慢地在胀大，局部也慢慢地变成了青黄色，繁星般的点缀在枝头。
这片山上的柑橘，既有果农自己家的果树，也有村集体共有的果园。每到这个季节，每家都会安排人守护果园，防止有人偷果子。集体的果园，更是有人不分白天黑夜，轮流值守。人们在山坡上，找一个视野开阔而平缓的地方，临时搭建一个窝棚，带上一条狗，白天在果园四周巡视，晚上就住在这个窝棚里。仰望苍穹繁星点点，聆听着草丛中的虫鸣声声，安然入眠。
去二伯家，帮着守果园，是敞开吃橘子的正当理由。带上老师在放假时布置的家庭作业，和我的堂弟，趴在山上的窝棚里，边吃橘子，边写作业，吹着风，聊着天，边上全是凌乱的橘子皮儿。一根尼龙绳，栓在两棵树上，中间弄上一个网罩，就是现成的吊床。还可以用来荡秋千。牵着大黄狗，围着果园转上一大圈，看见邻家果树上的大果子，瞧见没人的时候，猫着腰过去，飞快地爬上果树，摘下来塞进裤兜，一阵风地消失在树林尽头，跑远之后停下来，弯着腰，喘着粗气，哈哈大笑……
深秋时节，天气渐冷的时候，就到了果园大采摘的季节。漫山遍野的柑橘树上，密密麻麻黄橙橙的柑橘挂满了枝头，点缀在山腰上，远远望去，像闪烁着光的黄金一样，洒满在黝黑的山间。柑橘树的个头一般都不会太高，枝桠也不会太密。但这些枝桠上，却挂着不少的果子，沉甸甸的，有些树枝上挂的果子太多太沉，还需要插上竹篙来支撑枝桠上的重量。看着丰收喜人。
集体的果园，占地比较广，果树也比较多，在下果子的时候，参股的果农每家每户都出人出力，参与到集体果园里来采摘果子。他们挑着箩筐，扛着梯子，带着果剪子，男女老少齐上场。果园里一片繁忙，人声喧嚣，热闹非凡。小孩子或在林间奔跑打闹，或帮着大人们捡果子，一会儿比赛着看谁能挑到最大的果子，一会儿比赛着看谁能吃果子吃得多……大人们则分工合作，上树采果，树下分拣，分筐装好。然后会有人专门负责挑到对面山坡上的水果地窖旁，也有人专门用药水把果子浸泡一遍，防虫防腐，待晾干以后，用薄薄的塑料袋装好，送进地窖越冬保存。
整个集体的果园采摘，在忙忙碌碌中，需要前前后后好几天才能全部完工。然后才是采摘自家的果园。自家的果园采摘，由于人手不多，则需要更长的时间。我的二伯专门负责将分拣好的果子一筐一筐地挑下山，伯母负责上树采摘，我和堂弟则负责分拣装筐，大黄狗负责将掉落在树下的橘子叼回来。
采摘的柑橘里，以广柑为主。偶尔会有一两株鹅蛋柑，或者是脐橙。皮儿比较薄的蜜桔，在大采摘季节前早已成熟，是最早被我们骑在树上吃光的一种橘子。但口感并不是太好，略带一点酸味；广柑只能说还行，将就着吃，皮儿不太好用手剥，而且籽儿还多；最好吃的还是脐橙或者鹅蛋柑，个头儿大，汁水甜，口感纯甜，拿在手上就能闻到果皮散发的香甜味道，而且随便吃，不上火，几乎没什么籽儿，是我们最喜欢吃的柑橘。长大以后，我在水果店里买得最多的水果，几乎就是脐橙和鹅蛋柑！可能这与小的时候，对脐橙鹅蛋柑的情有独钟有关。
时光荏苒，一晃二三十年。穿梭在枝头挂满黄金橘的果园里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童年的记忆，有好吃的橘子，吃不完的橘子，似乎就充满了幸福；今天，看见这新鲜的橘子，闻着这熟悉辛香的橘子皮儿的味道，想起童年有趣的果园故事，何尝不也是一种幸福的味道呢？
童年的记忆，总是美好的，值得把它留下来，慢慢地回味，慢慢地品尝，慢慢地补齐快乐人生的每一页。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