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的最爱
文/梁红军
再过两周,就是母亲的79岁生日了,可离世的母亲却再也不能“享用”和品尝到我这个做女儿的,为她亲自订制的一款味道鲜美、精致的生日蛋糕了。
望着茶几上这款早前预订下的妈妈最喜爱的带有水果、新鲜奶油和提拉米苏风味的香甜的生日蛋糕,此时的我,伤悲和思念母亲的泪水无法克制(住)地滚滚而下。
当我沉浸于对母亲深深的哀痛和离别母亲的感伤之时,不禁回忆、回想起了父母、特别是母亲对我恩重如山般、点点滴滴的关爱、体贴与呵护!!
在我幼年时期,身体非常得羸弱、瘦小。为此,多病的我,曾经数次的住院治疗。
记得有一天夜里,天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柔弱的母亲和父亲一道,迎着凛冽刺骨的寒风、冒着如柱般的倾盆大雨,背起发高烧的我匆匆忙忙地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后,父亲的衣、裤几乎全湿透了,母亲的上衣、裤子更是整个儿都贴粘在了身上。
可父母无暇顾及这些,仍旧驮着我迅速地朝急诊室的方向快步急走,生怕突发的病症,赶不上救治,要了我的命。
等医生诊断了病情,开具了住院单并连夜办理好了入院手续,紧急挂上了吊瓶开始输液以后,父母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这次的入院治疗,不仅把家里本不宽裕的一点儿生活费,“倒腾”了个精光,还把平日里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一些原打算寄给老家外祖父母的孝敬钱也搭了进去。
由于父母的冒雨前行,母亲还患上了重感冒。
为了用有限的钱救治我的疾患,淋雨得了重感冒的母亲,硬是用醋和姜汤等民间“偏方”扛了过来。
这次的住院,让刚刚缓过点儿劲来的家庭,拉下了不少外债。
为此,遭到了兄、姐的“弹嫌”,认为我是个“败家子儿”,是我令整个家庭变得困难起来。
当哥哥、姐姐因我太“耗钱”多嫌我的时候,父母尤其母亲,总是把我当宝贝一样地呵护到身边,不让我受一丁点儿他们的气……
就这样,我在父母的袒护与疼爱中,慢慢的长大,身体也渐渐地变得健康、硬朗、强壮起来。
长大成家以后,我跟身在农村、工作于外县的丈夫,因居无定所,我们在外面租赁了一处民房居住。
宽厚、仁爱、慈爱的父母,看到我的住宿条件比较艰苦,又想尽办法騰出了一间当时来说十分紧张、稀缺的小平房,让我和丈夫免费借住。
原以为从此会过上平和、安稳的日子,哪成想,在我的身上竟又发生了一次差点儿送了命的“生死间”的大变故。
那是九十年代中期,二十出头、刚在企业学徒期满转正的我,成婚不久,便碰到了企业出台的文件规定:“(因单位女职工多)凡结婚的女工,工龄不够三年、不允许要小孩,否则按“计生”政策和规章制度论处(开除)……”这对于新婚没几个月,就有身孕的我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劫难。
为了不“违反”企业内部制定的“政策”,更为了保住好不容易考取的“铁饭碗”,同时也在极为看重正式工作的丈夫的劝说下,我忍痛到医院选择了人工流产。
等做完了“人流”,脸色腊黄、因手术的撕扯疼得大汗淋漓、浑身发冷、酸软无力的我,艰难地从产床上下来,缓缓地走出医院的大门后,我蜷缩在医院门外的一个角落中,伤心、难过的哀哀哭泣。
想起还未出世就被“制度”及亲人扼杀的孩子,我的心里一阵阵的绞痛。
为了保住正式工作,我扼杀了无辜的孩子,孩子也在冥冥中报复了我。
术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由于胚胎组织和残留物未做干净、彻底,导致了细胞增生、恶变,B超提示:还得再行刮宫术,并且必须要化疗、放疗。
住院的第四天上午,当我被推进了手术室,再次躺到了产床上时,见到了一位才从医学院毕业的年轻的女医生,拿起搁置于产床旁边的几样冰冷和闪着凛凛寒光的手术器械,正一点一点地往我的体内穿入,重新进行清宫。
不知残留的细胞组织恶变得太快还是怎么,医疗器械刚刚抻进子宫一小会儿,血立刻就像泉涌似地迅速的向外迸发着,止都止不住。
由于失血过多,时间不长,我便陷入了昏迷与休克状态,什么也不知道了。
几天后,当我渐渐地苏醒过来,发现手背、胳膊、腿上、脚面等部位到处都插满了管子 。
抬头注视着上方,只见悬挂于高处、装在袋子里的暗红色的粘稠血浆,正在一滴一滴地往我的身体里输送,另外还有好几种叫不上名儿的无色透明液体也在朝着我的血管中注入。
我就这样在半昏半睡、半梦半醒之间迷漓地躺着,仿佛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事后才得知,我的这条命,是在父母特别是母亲的苦苦哀求及医生与科室主任的怜悯和搭救下才保住的。
听了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时,躺在病床上的我,不知该酸楚还是该庆幸?!
人虽然暂离了“生死间”,但病情却在一天天的加重。
焦虑的父母拖着自己同样也不太好的身体和那烦闷、沉重、悲凉的心境,搀扶着我到西安的其它医院去复检和化验,并且“打探”着,看哪家权威医院能够延续我的生命?
因当时的病况实在太重,多家大医院都不敢再收治已经下了两、三回病危通知、瘦弱得犹如一根“炉柴棒”似的我,急的母亲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旋转,慈爱的父亲也红着眼圈,走上前来跪地恳求着接诊的医生,能够收下已经到了生命临界点的重病患者。
可能是父母替无助女儿卑微、辛酸地跪地乞求,而得到了上苍的垂怜与眷顾吧?!终于有一家西安最知名的权威医院答应接纳即将濒临死亡的我这个危重病人转院治疗。
转入了西安医科大,即:现在的西安交大附属二院,在经过了长达一年的手术、化疗和跟病魔的顽强抗争后,最终使病入膏肓、被所有医院下了“论断”和“定义”:没有希望存活的我这条年轻的生命及躯体,慢慢地有了转机,严重的病状,最后居然神奇般地痊愈了。
直到今天,已经完全康复且存活了数年的我,都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及迷一般的答案,那种场景和“疑问”,至今都萦绕在我的心头,久久难以消散。
或许是长期以来,一直对我关怀备至和疼爱有加的父母,用那满满的亲情、全身心的关爱和无私的奉献精神,感动、感化了上苍吧?才使已经“走”到了 “鬼门关” 和生命尽头、从小就多灾多难的苦命女儿又奇迹般地活了回来……
然而岁月的无情,却将始终关爱着我和其他几个儿女、令我们永远敬佩、尊敬和景仰的父亲,早早地带离了这个充满阳光、灿烂而又明媚的世界,在我们还未来得及好好地孝敬他老人家的时候……那是一种多么无法言说、难以弥补的伤痛和遗憾!!!那种巨大的痛楚与哀伤,甚至都不知该如何用语言来描述和形容……
父亲的早世,叫我深切地体会、感悟和懊悔道:世间什么都可以等待,唯独孝敬、感恩父母的时间不能等待!!
虽然敬爱的父亲远离了我们,已经遗憾地无从报答了,但作为曾经最让父母操心和牵挂着的儿女之一,我所能做的就是在母亲的有生之年和她还活着的时候,用自己全部的爱和整个的孝心来毫无保留地回谢、回报,我最挚爱着的母亲。
可如今,正当我刻意地停下手头的工作,腾出空来,专门陪伴着独自生活于这个世间、曾辛勤养育并时时牵挂着每一位子女和操劳了大半生的孤独而又落寞的母亲、准备好好地孝敬和报答对母亲的养育之恩和感恩之情时,却怎么也没想到,更无法预料到,在今年的3月17号晚上,一个小小的血尿症状,就居然使母亲在入院不到13天的时间里,历尽和经受了百般的人间痛苦与磨难,在遭受了巨大的身心伤痛与折磨后,凄惨地死去了,甚至连这款我特意为妈妈提前订制下的、准备等她过生日时、待享用的精美蛋糕都未来得及品尝是什么味道,就仓促而又匆忙地走向了生命的终点……
这是怎样的一种令人锥心刺骨、痛彻心扉的悲恸、哀怨与惋惜啊!!这种永远无法弥补母亲心愿的遗憾和惋惜,叫身为儿女的我追悔莫及、愧疚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