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知青岁月 第四章 开启知青生 (十三、十四、十五)
——纪念下乡五十五周年

文/张文革 
第四章 开启知青生活
十三
下乡插队的日子里,我在知青宿舍里度过两个夏季和两个冬季。在这两个季节里所遇到的困难和所遭受到的痛苦,是常人所承受不了的,同时,也是让我终身难以忘怀的。
先说一说夏季。
那时,我们刚刚搬进新房不久,在我们男女知青的房间里就出现许多跳蚤(俗称狗蹦子)。每当睡到半夜,大家就被跳蚤给咬醒。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浑身上下被跳蚤咬的都是大包,刺挠的简直受不了。说心里话,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跳蚤所咬。后经男女户长商议派人买回敌敌畏杀虫剂,在男女宿舍进行喷洒,几天后屋子里的跳蚤基本灭绝。有的知青说,是因房屋潮湿所致,容易生跳蚤,还有的说,是有人去社员家串门,因社员家有狗所以才会把跳蚤带回屋内。
那时,农村的蚊子肆虐横行十分猖獗,根本不把我们这些知青放在眼里。尤其到了晚上,蚊子屋里屋外到处游荡,在我们前后左右嗡嗡,伺机对我们下嘴叮咬。那时的蚊子个头十分硕大,只要你听见嗡嗡作响,那就是蚊子准备要向你攻击,你若稍不留意,那你的脸或胳膊就会“中彩”了。白天还好,每到晚上入睡后,一觉睡到天亮,醒来一看几乎全身都“中彩”了,被蚊子叮咬的大包满身皆是,把被蚊子所叮之处用手挠破了,经常会出现感染。
在那艰苦的岁月里,我们并没有被蚊子所吓倒,而是每天照例是“三点一线”(即:吃饭、干活、睡觉)的生活。
再说一说冬季。
那个年代我们知青在冬季时都要穿“胶皮水靰鞡鞋”,我平常穿的鞋是42码的,但我要买43码的“胶皮水靰鞡鞋”,还要买高胶的,穿着结实。那样我可以在鞋里面套一双毛毡袜,出门干活时就不会冻脚。
年轻时我是汗脚,每到晚上必脱下湿透的毛毡袜,放在褥子底下用火炕烤干,第二天一早再接着穿。
我所说的“胶皮水靰鞡鞋”,那还是在五十多年前东北人为了防寒,大多数人都穿过的“胶皮水靰鞡鞋”,跟现在的解放鞋差不多,鞋底子是用黑色橡胶制作的,鞋面是采用黑色或草绿色帆布,再絮上毛毡制作的。帆布耐磨、结实,那时习惯称之为劳动布。
近些年,随着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当年的“胶皮水靰鞡鞋”在市场上早已绝迹。
1969年的冬季,也是我们集体户男知青第一次在新房里过冬。由于女户长带领女知青们搬走,男户长撂挑子,新房没有按照过冬要求去维护和进行修缮。譬如房檐里外都没有抹泥、屋里没有吊天棚、墙面没有裱糊报纸等。冬季来临,屋子里四面透风,墙角处和屋内房檐处都上有冰霜。除火炕热外,屋子里始终处于零下。
由于没有寒暑表,也不知当时屋里的温度是多少?但每天早上洗完脸,湿手巾搭在晾衣杆上不出几分钟就开始结冰。每天晚上睡觉时都要戴上棉帽子,不然的话脑袋是不敢露在被窝外面。
因哈气带来的水珠,每天早上睡醒时,棉帽子上都会挂满厚厚的一层霜。晚上睡觉,盖一条被子觉得很冷,所以我还要把羊皮大衣和棉袄棉裤全部压在被子上面。
每当做饭时所用的柴火:苞米秸、高粱秸都是湿的,不易点燃,而且炉灶还经常倒烟,秫秸点燃后在炉灶里面被大火烧的滋滋冒水,俗话说,火大没湿柴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每做一次饭,面部都被烟灰熏得黢黑。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水缸里面的水,在里面冻上厚厚的一层冰。
当年我就是在这样十分艰苦恶劣的条件下和男知青们,每天睡在冰窖般的房屋中,艰难地度过两个寒冷的冬季。
十四
记得我第三次给大家做面食是在1970年元旦后的一天。
1969年的秋季,我们买的大白菜、萝卜和土豆都放进菜窖里。当时,集体户疏于管理,自从白菜下窖后也没人下去收拾。由于菜窖里面通风不好,许多白菜都白白的烂掉了。冬季来临,气温逐步下降,可能是菜窖上面覆盖的土薄原因,菜窖里所剩的白菜都冻了。这时有人提议,把白菜拿到屋里缓过来还能吃。当即我们几个人下菜窖把白菜全部搬到屋里窗台下面垛好。谁成想我们的屋子并不比菜窖暖和,白菜垛在屋里不但没有缓过来,反而都冻实心了。有的知青看后,觉得冻白菜不能吃,要扔到外面去。我拿起一棵冻白菜,仔细一瞅,确实冻透了,随即我和大家说,扔了怪可惜的,这20多颗冻白菜交给我吧!我给你们蒸苞米面菜团子吃。
在一旁的六哥还半信半疑地歪着个脑袋,用诡异地眼神问我:“你会包菜团子吗?”我当即答道:“当然会了。”然后我就给他们几个人分工,六哥去剁白菜馅,大哥和二哥负责烧火。这时我蒯半盆苞米面,然后用开水全部烫好后,放在一边晾凉,我又在烫好的苞米面里放少许面起子把苞米面和好。
不大功夫,六哥就把冻白菜刴好了,我把冻白菜馅全部放在大锅里用开水焯一下后,用笊篱捞上来放在凉水盆子里面浸泡后,再用双手把冻白菜馅攥出多余的水分,然后,放进饭盆里面,再放些荤油(猪油)、咸盐面、(用擀面杖擀好的咸盐面,那个年月没有精盐。)葱花、花椒面等佐料。用筷子把冻白菜馅和好后,我就开始包菜团子了。
此时,六哥一直站在我身边看着我是如何包菜团子,我瞅瞅他忍不住在笑,让他赶紧去抱柴火帮忙烧火。
我用两只手操作,苞米面的菜团子在我的手上一个个成型,并放在热气腾腾大锅里面的帘子上。加火烧二十分钟后,当我把热气腾腾的苞米面菜团子装在盆子里时,所有人都拿着饭碗围拢过来,只见大家自顾低头在吃,一致称道好吃好香!尤其是六哥吃得“舔嘴巴舌”的,边吃边用佩服的眼光瞅着我说太好吃了!不曾想,你还会这一手。
从那以后,我经常给大家包菜团子吃。那些冻白菜经我的手里,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1999年的3月,我们集体户知青回城后的第一次聚会时,六哥还曾向我提及当年吃苞米面菜团子的事,并对我说,那时,吃的冻白菜菜团子真好吃。当我用开玩笑的口吻和他说,要不我用冻白菜再给你包一次菜团子?只见六哥笑笑直晃脑袋。真的应了那句话:“此一时彼一时!”
十五
1970年正月十五这一天,集体户的男知青大多数都回长春和家人团聚,只有我和二哥在集体户里留守。
由于外面天气寒冷,加上我的心情又不太好,所以二哥陪我在屋里待一整天。
到了晚上,我俩没有做饭,我对二哥说:“今晚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不做饭了,我请你到县城饭店吃元宵好吗?”二哥听后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俩从集体户地房屋中走出时,只见皓月当空,有几朵白云在月亮旁边轻轻地飘过,皎洁月亮在洁白如暇的白云中穿过,此时的屋外被月光照射得如同白昼一般。
面对此情此景,不禁让我心情愉悦,便高兴地唱起了《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这首儿童歌曲。
我在唱歌的同时,边走边和二哥一同赏月,不知不觉我俩便来到县城里的人民饭店。
当走进饭店的屋里时,竟然没有一个顾客,看样子是要打烊了。我问服务员:“有元宵吗?”服务员说道:“没有水煮的元宵了,只有炸元宵,而且还凉了,如二位想吃的话我让后厨再给过一遍油。”我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感觉热乎乎的。
我和二哥坐下不大功夫,只见这位服务员端上两盘冒热气的炸元宵。由于肚子饥饿的缘故,我俩很快就把各自盘子里的炸元宵吃得一干二净。
说心里话,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炸元宵。那时由于家里生活困难,加上粮店每月每人供应的那几两豆油做菜都不够吃,哪有结余的豆油用来炸元宵?
吃过炸元宵后,我俩一同由原路往回返。
此时的月亮还高高地挂在天空,当走出县城来到三岔路口时,不禁又让我想起下乡后的第一次去梨树县城往回返时,男户长领我们大家走丢那件事,二哥听我这一说用手捂着嘴忍俊不禁。
我俩边走边聊。在我们的前方不远处,忽然看见有几盏灯火正在忽闪忽灭。这时,二哥有些紧张地对我说:“老十你看那是什么?咋还一闪一闪的?是不是鬼火?”我看了看答道:“我也不清楚。”当时我心里并没有害怕。等我俩走到近前一看,原来在道路的南侧是一片坟圈子,刚才见到的灯火还在每个坟头边忽闪。我跟二哥说:“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说完,几步我就走进坟圈子里,仔细一瞧,原来在每个坟头都有一盏不知道用啥制作的煤油灯在闪闪发亮,出于好奇,我用两只手分别从两个坟头边各拿一盏灯,随即回到二哥身边还把手里的灯递给他看,二哥看后也说不出所以然。我也是出于好奇,手里捧着两盏油灯兴匆匆地往回走。
几天后,我把从坟头上拿煤油灯一事,说给社员高耀华听,他听我讲完后,捂着嘴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我说老十呀!你可把我逗死了,坟圈子的灯你也敢拿?”我听完就问他:“为啥坟圈子上点煤油灯?”这时,他止住了笑声,给我一五一十地讲出原委。
原来在东北农村有个习俗,每逢正月十五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给故去的亲人往坟头上送一盏灯,为的是表达亲人们对已故的人表示怀念和祭奠,灯碗一般都是用荞面制作的,里面放些煤油。
我听完高耀华解释后,怪不好意思的,心里一直在悔恨自己,真不应该去人家的坟头拿走灯,这样做既损人又不利己。这也是我下乡插队后,头一次做了对不起农民社员的一件事,至今回想起来,不免感到荒唐和愧疚。
回城后,我特意为此查过许多资料有关正月十五给亲人坟头送灯一事。
自明朝朱元璋当皇帝后,在元宵节这天去找他母亲的坟,但没有找到。于是他在每个坟前点了一盏灯,然后不停地磕头,哪个坟前的灯没有灭,哪个就是他母亲的坟。
为了纪念朱元璋,弘扬孝道,于是每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百姓们都给故去的亲人送灯。每年正月十五的团圆饭都在三点半前结束。团圆饭那么早结束的原因有两个:有这样一种说法,“吃完十五饭,去把庄稼活干。”意思是十五的饭一吃,意味着年也就过完了,该下地干活或是上班了。
还有个原因是,当吃完十五团圆饭后,要去给故去的亲人送灯。大人们会提前把锯末子、蜡烛、鞭炮、纸钱之类的祭奠品准备好,吃了团圆饭后,天一落黑就去坟地送灯,祭奠亲人。所以东北农村就有正月十五去坟地给亲人送灯的习俗。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张文革、(笔名老革)。吉林省长春市人、高小文化。老三届、老知青。现为长春市朝阳区作家协会会员、长春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科普作家协会会员。偶有作品见诸报刊杂志。学习写作的宗旨:在文字里寻找快乐,在快乐中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