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知青岁月(第四章开启知青生活 十、十一、十二)
——纪念下乡五十五周年
文/张文革
第四章 开启知青生活
十
在以阶级斗争为纲,政治挂帅的年代,农村和城市一样,都要把政治学习放在第一位,一切都是以突出政治为中心。当年在农村有一句极左荒诞的口号:“宁可要社会主义的草,也不要资本主义的苗!”

1969年的6月,正值农村铲地大忙季节,生产队长曾多次开会动员全体社员齐上阵,打好夏锄这一仗,任何人也不允许旷工。
我们集体户在二位户长带领下,和生产队的社员一样,每天奋战在广袤的田地里除草不止。
一天晚饭后,我们知青都在屋里休息闲聊。这时,就见一位头戴草帽推着自行车的人走进我们的院子里。此人看面相大约40多岁的样子,身高在170公分左右。人长得尖嘴猴腮的,并且梳个分头,显得很老成。
只见他上身穿短袖白丝绸衬衫,下身穿黑布裤子,脚上穿一双黑布鞋。
当他把自行车停靠在一边时,就见女户长满脸微笑从女知青屋子里走了出来,并且十分热情地把这位看似“老干部”模样的人迎进男知青的屋里。
后来得知,女户长经常去大队政治学习,所以跟他很熟。
当这位不速之客刚刚坐好,女户长就把来人介绍给大家。此人姓王,原在四平某公司干部,是来夏家堡大队插队的第一批“五.七战士”,新任“五.七连”连长。王连长这次来我集体户,就是要带领集体户的男女知青们学习毛主席的“老三篇”即:《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
他这次是来我集体户蹲点的,要把我们集体户树立成为全公社学习毛主席著作的先进集体典型。
记得那天晚上,王连长带领大家首先学习毛主席的“为人民服务”一文,当王连长朗读完,让所有知青发言,谈一谈对这篇文章的学习体会。
大家都沉默不语,女户长一看,赶紧打圆场,首先发言并讲述自己的心得体会。等女户长发言结束后,在座的知青又开始静默了。
这时,有个别男知青因干一天的活,身体太疲乏缘故,竟然躺在炕上呼呼睡着了。王连长见状,不免心中有些不悦,把睡着的男知青叫醒,并对其进行批评。
等王连长走出集体户时,已到午夜十分,我们这些知青竟让这位王连长无辜“折腾”了半宿。
由于头一天睡得太晚,第二天一早,大家都没有听到生产队敲钟声,所以也没有出工。就这样,王连长在我集体户连续“折腾”三天,男女知青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第四天的晚饭后,趁王连长还没有到来前,我和男知青们说,咱们一起去梨树县城电影院看电影,这样就可以躲避王连长了。
当时,大多数男知青都赞同我的建议,但还有个别人心存疑虑,生怕王连长知道后怪罪下来,后果怕承担不起。考虑到这样做不是一件小事,按那个年代“上纲上线”来说,是与学习毛主席著作与政治学习相悖,后果严重,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听后,劝他们几位,主意是我出的,咱们放心大胆地去看电影,有啥后果我一个人来承担,与你们无关,有啥事由我去和王连长理论。我地话一出口,大家都点点头满意地笑了。
我们一行人有说有笑地离开集体户,向梨树县电影院方向走
至今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看的是电影《南征北战》,首先放映的是一部新闻纪录迎片《上海工人阶级在毛泽东思想指引下自主研发制造一台40吨的汽车起重机》(片头大意是这样的),银幕上显示汽车起重机的轮胎直径就有一人多高。按解说员当时讲解,40吨的汽车起重机的研制成功,是上海工人阶级的伟大创举,同时也是毛泽东思想又一伟大胜利。
纪录片刚结束,便开始放映正片《南征北战》。在文革期间,由于四人帮一伙在文艺界肆意横行,在全国各大电影院只许放映电影“八个样板戏”还有几部战争题材的电影。其实《南征北战》这部电影在家时我曾看过十多遍,电影里面有些经典台词至今仍记忆犹新。
电影结束,我们又兴致勃勃地往回走。等我们回到集体户时,那位执着的王连长,仍在我们屋里和女知青们,在学毛主席著作“老三篇”。
当我们男知青进屋时,王连长便拉着个脸问道:“你们男知青不学习毛主席著作‘老三篇’,你们究竟去哪里了?你们为啥晚上的政治学习不参加?难道你们对学习毛主席的著作‘老三篇’有抵触情绪吗?”从王连长的言语看出,此时的王连长是火冒三丈,嗓音一声比一声高。
这时,站在一旁所有的男知青,相互对视后都低头不语。我一听王连长在训斥我们男知青,气不打一处来。
随即,我对王连长说:“主意是我出的,和其他人无关。我们去县城电影院看电影了,是战争题材的电影‘南征北战’。”我又把纪录电影的内容又复述一遍。同时还强调,看革命电影也是一次政治学习,与你给我们办学习班学习“老三篇”并不冲突,都是政治需要。我越说越来气,最后又阐述我的观点,我们不是不参加你给我们办的学习班,只是时间上不允许,我们所有知青在田里锄草一整天,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的,晚饭后本来要早早休息,可你却在大家极不情愿的情况下,剥夺我们休息的权利,每天学习到午夜时分,第二天我们还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我们知青不能和你比,你是“五.七战士”,不用参加生产劳动,国家每月照样给你发工资,可我们知青旷一天工就没有工分,而且现在正是夏锄季节,生产队是不允许旷工的。你每天来,打着学习毛主席的著作“老三篇”的幌子,表面上看是你在树立学习毛主席著作的典型,实际是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你就是在捞政治资本,每天在我们这里折腾到午夜,你回家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一上午觉,而我们被你折腾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在屋里睡觉行吗?我这一通连珠炮似地话语,竟把王连长驳得哑口无言。只见他从炕上下来,用哆嗦的右手指着我:“我认识你,你叫张文革对吗?今天晚上,你对你所说的话要负责,对你的所做所为是要付出代价的,明天我就把这件事情向大队张富书记汇报,你应该知道反对学习毛主席著作的后果。”此时的王连长说话有些语无伦次,面部有些苍白,最后在众位知青地簇拥下走出屋内。
王连长刚走,有的知青对我说:“老十,这回你可闯大祸了,王连长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就等着挨收拾吧!”我听后,不以为然,我认为我的做法并没有错。
就这样,一连几日,王连长从未在我们集体户出现过,大队的张书记也不曾找过我。至此,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夏季铲地时,正赶上梨树公社号召各个生产队开展“学大寨赶小乡”运动,为鼓励每位社员的积极性,即每干完一个月的农活后,召开全体社员大会,每位社员按上一个月的劳动表现,无记名投票评工分。
当时,社员们按照我每天在生产队的劳动表现,给我评10分,而集体户有几位男知青竟然还被评为9分和8分的。对于完工后再评分一事,部分社员和我们知青议论纷纷,认为不合理。就这样,延续两个月后,队长广泛采纳了社员们的意见,还是继续“吃大锅饭”,又恢复每天每人10分制。
十一
在我们集体户的东侧隔个夏家堡9队便是10队,那里有个集体户,也是我校的知青。
夏季来临,10队集体户的知青每次去县城办事都要经过我们这里,都要在我们集体户新盖的房子里小坐歇息。时间一长,我便和10队集体户的男知青周文斌逐渐熟悉,并在日后的相处中我俩成为好朋友。
一天,周文斌突然来集体户找我,并和我说,他所在的集体户知青相互间闹矛盾,集体户已成一盘散沙,也没有人做饭,想在我户小住几天,当时我没有请示两位户长,私自答应下来。每天周文斌吃在我集体户,晚上和我同一个被窝睡觉。
几天后,周文斌又告诉我,他们集体户的问题解决了,可以回集体户参加生产劳动。
在以后的日子里,周文斌经常来我集体户串门,那时,我户男女知青已和他熟悉,每到吃饭时,女户长就用开玩笑地口吻问周文斌,以前欠的粮票和伙食费啥时交?
自从回城后,每当同学聚会,当女户长看见周文斌时总是提及当年他曾在我户,蹭饭吃一事,在座所有知青闻听此言,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起来。这时,我对周文斌说,当年你欠下的粮票,已经被女户长记录在案,你要是不交的话她不会轻饶你的。
这件事情已然成为大家地笑柄,每每聚会时,都会有人提起。
记得那是1969年8月初的一天,我刚刚吃过早饭,周文斌又来找我,说他这几天心情不好,想让我陪他去梨树县城走走散散心。
到达县城后,我俩边聊天,边漫无边际地在县城内闲逛。中午时分,已是饥肠辘辘,我提议回集体户吃午饭。
那时,我俩兜里可谓财神爷甩袖子——蹦子儿皆无。正在往回走时,周文斌瞧见不远处有个熟人,他赶紧跑上前并和那个人聊上了。
当他和那个人分手后,手里拿着1元钱,并高兴地和我说,那人是他们生产队的社员,这1元钱是朝他借的,看来咱俩可以在县城饭店吃饭了。我一摸兜,还好,粮票还带在身上。
我们走进附近的一家饭店,落座后点4两白酒、一盘干豆腐炒肉、每人4两大米饭。饭菜虽不多,但我俩吃得相当开心。时至今日我还清晰记得,当年那盘干豆腐炒肉是0.36元,我俩用1元钱下饭店,不但有饭吃,而且还有酒喝。
回城后,每当聚会时我都要点上一盘炒干豆腐。这时,坐在一旁的周文斌会心地点头表示赞同。在座的其他知青,听我讲完吃炒干豆腐的“典故”后都开心地笑了!
十二
那时每天有老高给我们做饭,我们知青在解除做饭苦恼的同时每天高高兴兴的上工,快快乐乐地下工回来吃现成的饭菜,何乐而不为呢?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男知青们沉浸在快乐幸福之中,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集体户的女知青在女户长地带领下竟然和我们男知青分家了。
记得那是1969年的8月中旬一天傍晚,梨树公社孙家洼子5队知青王忠玉领着他的弟弟来到集体户看我。王忠玉是我校2年11班的学生,同时也是我家老邻居,他这次来约我一起回长春。第二天早饭后,我们三人一同返回长春。我在家里小住几日后,又返回集体户。
当我走进集体户屋子里,有人告诉我,女知青都搬走了,去夏家堡子大队所在地的第11生产队,彻底和男知青分家了。我听后,一愣!感觉很突然,我这次回长春时女知青们还没有一丁点儿征兆,这咋说走就走了?究竟为了啥?说心里话,我对当年女知青和男知青分家一事始终是个不解之谜。
前些年,我们集体户的男女知青在一起聚会时,我曾向原集体户女户长提及当年她们为何要分家一事,她毫无保留和我说起当年分家的缘由。
原来,男户长在下乡的第二年的开春,就开始和集体户的一位女知青搞对象,从那以后,男户长对集体户的事情不闻不问。
自从集体户的房子盖完后,男户长基本不下地干活还经常外出,十天半月才回到集体户一次,也不知他在外面究竟做啥?女户长曾多次找他谈都无济于事。集体户十五六个知青的事情都要由她一人管理,总觉得力不从心,所以日积月累的积怨在1969年的8月下旬的这一天终于爆发了。
自从女知青离走分家的那一刻,我们就把做饭的高德金给辞了,集体户里的男知青们又开始轮班做饭。
后来夏家堡大队党总支书记张富找到高德金。当时,梨树公社食堂正缺少一位做饭的厨师,所以张书记就把老高介绍到公社食堂做饭。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我去公社供销社买生活日用品,都会去公社食堂看望老高。
记得我给大家第二次做面食的时间是8月末的一天下午(那时集体户的女知青刚刚分家搬走)。那一天男知青因故都没有出工,到做晚饭时,我提议用大锅给大家烙“发面饼”。三哥一听当时就晃脑袋,说没发面谈何发面饼?我很自信地和他说你就等着吃“发面饼”吧!随即,我蒯半盆白面,在里面又放少许面起子(小苏打),面和好后又醒十多分钟,然后我就用大锅开始烙“发面饼”。功夫不大许多张“发面饼”就呈现在大家面前,当他们吃着松软可口的“发面饼”时都赞不绝口。
六哥边吃边评价:“除有些面起子味儿外,‘发面饼’还是很不错的,也可和真的发面饼相媲美。”这时我问:“三哥味道咋样?好吃吗?”就见三哥边吃“发面饼”边微笑地点头并称好吃。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张文革、(笔名老革)。吉林省长春市人、高小文化。老三届、老知青。现为长春市朝阳区作家协会会员、长春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科普作家协会会员。偶有作品见诸报刊杂志。学习写作的宗旨:在文字里寻找快乐,在快乐中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