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见万家柿子红
刘 凌
秋之美,在其绚丽。秋收季节是邂逅乡村秋色的最美时节,也是中国民间赏菊、吃柿子、登高远眺的绝佳时节。唐代佚名《杂诗》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节令轮回,时至霜降,距离冬天仅一步之遥了,若想抓住这转眼即逝的秋色美景,就尽快在睡梦中醒来,打起背包就出发,迎着灿烂的朝霞把倩影画到柿子最多的万家乡山顶上。
万家乡位于大幕山南麓,海拔六百多米,地势起伏错落,这里不仅是卾东南久负盛名的柿子乡,而且也是我曾经吃过苦菜的地方。方圆几十里的村子里散布着成千上万株柿子树,树龄大都在百年以上。这里虽然说不上山青水秀,但独特的自然条件和生态环境,使其对柿子树情有独钟,孕育出绿色的健康柿果。每逢秋末初冬,漫山遍野的柿子映红了小山村,形成了一道绝美的风景线。
秋日上午,我们几个诗友驱车前往久别的万家乡采风。车子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盘旋不到半个小时,一眨眼就到了原乡府所在地高槎坪村。下车后,发现这里的秋意已经很深了,四周的花草树木已经失去了往日鲜亮清新的色彩,在萧瑟的寒风中渐渐枯黄。周边的山地里不见村民忙碌的身影,看到这个情形,让人不免多了几分感慨,满心的乡愁油然而生。
“喂,快看……”走在乡间小路上,循着同伴的喊声抬眼望去,山坡田野全部是挂满柿子的柿树在秋风中摇曳舞动,顿时眼里心里不免有点感动和欣慰:这饱经风霜的枯老还竟能这般鲜活?一树树柿子秀的自然、美的盈实,透着一种丽色喜气,与草木凋零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这可能就是乡村特有的秋韵。
柿子可真是红了。红得像一盏盏红彤彤的小灯笼高挂在枝头上,照亮了深秋,煞是好看,令人眼馋;红得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耀眼夺目,令人惊叹;红得像一团团热情火焰,五彩缤纷,令人心潮澎湃,给苍凉的深秋增添了温暖馨香和无限生机。
“七月的核桃,八月的梨,九月的柿子乱赶集。”这是民间流传的谚语。意思是说,每逢农历九月,那些可爱的柿子该上市了。“墙头累累柿子黄,人家秋获争登场。”“色胜金衣美,甘逾玉液清。”这是古代诗人对柿子的深情赞美。
走着走着,一幕幕既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多年前,柿子作为万家乡村民赖以生存的主要生活经济来源,可以说养育了万家乡几代人。每逢霜降来临,正是柿子下树的时节,这里整个乡村就像一片欢乐的海洋,到处呈现红红火火的丰收景象。各种各样的柿子,如盖柿、方柿、小柿、牛心柿、半夜甜等,红彤彤、黄灿灿,撺满一大禾场,村民们感受到了劳动甘甜和丰收喜悦。不几天,每家房前屋后的屋檐下、凉台旁、土坯墙上,都挂满了一串串油亮耀眼的柿圪瘩。熟透了的柿子握在手里只需轻轻撕开一点皮,放在嘴边一吸,就会吸到比蜜还甜的红汁,从嘴角一直甜到心里。到了冬天,柿子和柿子饼成了乡村农户家里最美最甜的果食,那种绵软醇甜,那种上头可口,那种难得稀罕,都让千家万户盼望享受一整个冬天。如若城里或乡下的亲戚朋友能得到一份柿子的眷顾,那简直就是受宠若惊喜不自言。
可是,几十年过去了,时过境迁,岁月流转,秋天的风景里隐藏人生悲欢离合,柿子在农村人的心里也走下神坛。乡亲们说,大多村民在外打工,已没时间回家顾及柿子了,即使在家的也都是些年迈老人,因坡陡树高,采摘不便,并且柿子分散在各家各户,形成不了批量销售,加之距离县城虽说只有十几公里,但各家缺少交通工具,农户只能靠肩挑背扛到县城沿街吆喝,一天到晚卖不了几个柿子,且价钱低不划算,家家户户都心灰意冷懒得打理,下不下树都无所谓了。因而,柿子在山地野外自由生长,每到深秋或初冬,树上叶子全都落光了,只留下光秃的柿子相互簇拥在树枝上,红得醉了,红得使人心碎,红得只好留给寒雀经冬。可它在孤寂无助的日子里,生命仍在流动,没有怆然离去,在寒风中颤抖着身子留给过路观光者一饱眼福。
越过荆棘,远处有光,柿子经历了脱涩、变甜、成熟,在众多水果的光芒隐匿之后,才赤膊上阵进入大众的视野。 而现代生活中,柿子的功效和作用虽然很多,青睐喜吃的人不计其数,但也有自身的局限,脾胃虚寒、血糖偏高、缺铁贫血的人都有“恐它症”,孩子们吃得满嘴糊又没什么兴趣……但那种记忆,那种眷念,像冬天一把火一样,一直牵动温暖我的心。
时光匆匆,人生中有关美好的事物,必须懂得用心用情去关爱,并用一生去珍藏,正如莫言所说:“能让别人快乐的人,一定很善良;能让自己快乐的人,一定很聪明。”因为时光流逝太多太快,有些故事成了心头喜悦,有些历程成了昨日沧桑,不经风雨难现美丽的彩虹,不经霜打的柿子不甜,谁想它甜都不成。
2022.10.28写于上海
作者简介:
刘凌,现任通山县诗词楹联学会会长、通山县老年书画家协会会长、通山县原野诗社社长、咸宁市诗词楹联学会副会长、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湖北省中华诗词学会理事、湖北省楹联学会理事、湖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