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苦命童年(一)
(难忘的一次手术)
北疆枫叶/黑龙江
一九六六年的八月,老天一直在哭着不肯歇歇,阴雨连绵令人心好烦闷。九岁的弟弟突发重病,十六日下午我只好背着他,披着秋雨来到查乡卫生院。卫生院两间破草房两个医生,诊断后,医生李沛宅告诉我:你弟弟患的是肠梗阻而且很重,必须去医院可不能耽误啊!
查哈阳农场的医院是职工医院对內不对外,我是农业社的人手中又没钱能收吗?我只好来到公社广播站求救,求他们在广播上播了个通知让幸福一队来台马车。正在查哈阳渠首卖瓜的刘广德,听到广播后没经领导批准便把二十元卖瓜的零币送了过来,生产队车老板杜发披着雨衣赶着马车也来了。这时候夜幕早巳落下,天时而还在开着流泪花的玩笑,马车在黑夜中向查哈阳农场快跑。因雨天不让车辆上公路,道班早巳拦下一道道铁链子,我们只有撩起铁链子通过。没有享受过电灯的我终于来到夜如白昼的农场,我似乎又看到了一缕阳光的希望。

小弟腹部涨得很大,眼仁发白在马车上痛苦地呻吟着。医院为孤儿开了绿灯,二十元也住进了医院,外科医生马永第对小弟急忙抢救,一根胶皮管插入小弟的鼻子用来呼气。小弟痛得大骂,但他很聪明,他说是在骂病呢,都把大夫说笑了。第二天又用多种办法治疗一天仍无效果。医院告诉我,必须得手术了,但你弟弟年纪小病又重身体瘦弱很有危险,前几天有一个东阳来的小孩也是这病就死在了手术台上,並让我必须签字。
八月十八日三点多弟弟被推进手术室,医生告诉我要有心理准备,走廊站满了好心的患者与家属几十人,他们时而询问着我时而眼情望着手术室,眼睛流露出同情的目光,我巳顾不得向他们说句感激的话了。我心如刀搅的难受,六神无主,精神几乎崩溃,这时候我又想念起妈妈。我深感这么的孤独无助,我颠抖地卷起那床紫色的破被子,心在思索着,如果小弟…,是用木匣装了还是火化呢?此时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
七点多钟后奇迹果然出现了,脸色苍白的弟弟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我的心好激动,忙扑了过去。我清楚记得这一天是伟人首次接见红卫兵的日子,我曾迷信地想过,也许弟弟的死里逃生是沾了领袖的光。
那段日子,我们的钱和粮票太吃紧了,有时只能吃二分钱一斤的柿子维持着。七天拆线后,弟弟右腿站不起来了,掐一把都没有感觉。于是烤电针炙治了好长时间。我要回去割地干活还得赚工分,只有十多天才能带点粮票和钱来医院看看他。
弟弟从扶床到柱凳子地煅练,最后能柱拐了。他也吃胖了,他很会来事,常帮护士们端端痰盂干些力所能及的零活,深受喜爱。农场为我们还捐款捐粮票,被服厂还给捐了一套棉衣,让我倍感到社会主义的阳光温暖。
经过几个月医治仍没见什么起色,最后,医院又领小弟去市医院诊断一次。就这样让我们出院回家去休养。至此,命运在幼小弟弟的身上画上了一个残疾的句号!
弟弟的苦命童年(二)
(拉柴草惹的祸)
弟弟大手术后的第二年春天,我在北山与小伙伴刘广起一起搂大耙,割了几个柞树小杈子放进柴连子里,让林场护林员看到了,他不识字,倒拿着中央文革的护林文件让我立正站在地上读一遍,並宣布,不准往家拉柴禾了,其实是吓唬人,可我们可当成了真事,再说,没柴禾烧的日子可够作难的了。
第二天我赶个牛车连忙拉回了柴禾,弟弟从二尺高的柴禾车滑溜下来后,却把那条残疾腿摔断。工作组让一个五保户老汉拿着我从队里借的钱送我们去县医院,目的是怕我年轻不懂事胡乱把钱花没了。

甘南医院到处是大字报,拍片后大夫说,骨折是斜茬这里接不了,必须去齐医院钢板固定,手中没钱可怎么办?听说医院有个成份不好的赵大夫能接。我追到厕所处好话说了三千六就差跪下了。他有点动了恻隐之心,后来,他说红伤药弄不到便打了退堂鼓。
我们只好去宝山卫生院,听说那有个六二六医疗队。一个矮个子戴眼镜的赵大夫为小弟打上了连子,我们住在旅店吃他配的药。老五保扔下点钱回家了。
十几天后他又来了,他和那个大夫已是相见恨晚如同亲兄弟一样,喝完酒后二人来到旅店,老五保醉熏熏地对我说:我俩喝酒的钱都是你的,心疼不?大夫又说:你弟腿已长好了,明天护送你回家养着吧。
到家后,乡亲们都来看望,一个懂医学的人对我说:这腿还肿着呢,也没接上啊?听后如五雷轰我头顶,我们又急忙来农场医院透视,果然骨荏仍在两处分开着,天那,这也没接上啊!我又找来了唯一的亲人农场的干姐夫。
我俩把小弟放在农场街道的公路旁,干姐夫问我怎么办,我一点主意都没有了,去市医院手里巳没有钱了,去宝山找那个赵大夫,他根本就是无能之辈,找他只能是吵架,他是接不上弟弟腿的。何况有句老话七天伤八天疮,弟腿神经又有病,骨折已经快一个月了。
老天不负穷苦人,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春。经好心人指点,我与干姐夫背着小弟,下汽车上火车,又经步行来到讷河县团结乡忠义村三屯韩大夫家,老大夫不仅医技高超,他心也善良,他心疼地说:十多天孩子都不能坐起来太受罪了,他闪着泪花说:没父母的孩子苦啊。他把赵大夫打连子用的竹板等棉花减掉三分之二,为小弟打上了一个能坐着的重量轻些的连子,红伤药只收了十五元本钱,我们当天就又返回了平阳。后来我又去拉哈取了一次药也只收了十元,七天后奇迹出现了,弟弟能扶柜子站起来了,当他望见窗外吐绿的柳树时,难掩他心里的激动,是啊,几十天一直躺在床上,谁能懂他受了多少苦?我眼睛也潮湿湿的了。
难忘的是这个好心的老大夫又给苦命弟弟的一次新生!后来通了几封信,听说八旬的老人巳做古,今天这篇小文也是我心中感恩的表达吧!
(文中图片选自网络)

作者简介:北疆枫叶,黑龙江省甘南县农民,中共党员,出生于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幼年失去父母成为孤儿,只读四年半书,十四岁参加生产队劳动。八O年后成为多家报刊,杂志,电台通讯员,在多家新闻单位发稿曾两千多篇。曾当选过县文联协会会员。本人热爱写作,曾荣获过第五届国丰杯诗歌大赛三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