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冬天（组诗）

诗/古月

冬日阳光

无风的日子，我终于学会了叙述。

从冬日的阳光开始，那一动不动的事物，

依然像从前一样明亮。时间会让

一切疤痕瓜熟蒂落

这阳光不会泼洒到影子里，这情爱不会

到达的最深处，但是在凛冽里，

你我会用尽心思去占领阳光的那一个

斜面。从童年时期的清晨到中年时刻的黄昏

我站了很久。阳光，无疑是一种语言

冬天的阳光，把我们的情怀照得那样

清晰，就像是当年你身后悄悄

凝眸时，一个转身将我掩饰多久的心情，

惊慌地撒了一地，一点点拾起记忆

还有那些逝去年华留下的点滴。截取的

那段时光，像疼痛一样茂盛

空白的地方隐藏了更多的力量，大地上

再也不见饥饿的事物。母亲侧着

身子，坐在窗边安静，慈祥，

像在等待一位信使。光填满她脸上的

沟壑，带着冬日微微的暖意，

那一刻，她什么也没说。被阳光爱过的

事物，在风里汇集整个村庄的温度

在瘦弱而安详的炊烟中，被雪花擦亮的

村庄是一部发黄了的童话，冬日

阳光，在无雪的寒风中成为冬天的断章

窗上的冰花名叫未央

冬天，我愿意有一间温暖、黑暗的屋子

用来收集粮食、布匹和那些眼睛大大

的梦。还可以在屋里随意的走动，

并把梦一一安放在各个角落，

用坚硬而凋零的秋天的思想喂养它们。

那时夜色从背后缓缓进来，从你的臂弯

滑落，一捧星辉依然闪烁。

在走过无数遍的那条街，傍晚的

风恍惚地将回忆都吹上了心头。

钟声从霜迹里隐退，击落凡尘和爱

每一朵窗花，就是一盏摇曳的灯光

照亮你风中的身影，你的呼吸在道旁，

雪即将飘下。这时，我会有一些寂寞的情感

或是那浅浅的愁绪和回忆充盈其中。

你窗前的小花渐渐枯萎，使我们

想起冬天已经降临。在我们

门外飞过的树叶中，你是最轻的一片

将所有的颜色退入风中，有时候

飞扬的时刻，是最美的

然而，你说出的话语还在桌前

虚弱的气息包围着窗帘和冰凉的瓷器

你的声音依旧完整，你的房间

被回忆充满，令时间都停了下来

让我穿透那层层纸页，绵延得

像黄昏那么长。看见你独坐的日子

你沉思的样子，让我们只记得

窗上的冰花名叫未央。

还有你庭院里的腊梅含香，你曾经抚摸过

每一枚花朵，如今都在诗歌中开放。

雪即将飘下。你的目光穿过整个冬季

亲切、自然、温热。从那以后，

经过那扇窗子，我都会想起你。

大雪

大雪是宇宙的修辞，此刻在我站立的

土地上，听见了雪花在

落下之前的最后一声歌唱。黑夜的

雪与白雪的白，映衬的如此明朗

一丝的尘埃或杂念，都是碰伤雪花

洁净的目光。这个来自天堂的

白衣女子，冰清玉洁的操守，注定了

留在尘世的生活不会长久

只是短暂的驻足，就会留下永恒的

芬芳，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美好

纯洁了被金钱和尘埃污染的

梦想。雪，静静地飘落

洁白而明亮的瞳孔，清澈了世人

内心深处的混乱和迷茫，焦躁

饥渴的心情，在雪温柔的

注视里，渐次飞离红尘的泥泞和肮脏

雪，静静地落在我站立的的土地上

弥漫成岁末的星辰。感谢那些

在大雪时节创造春天的事物。这怀旧的

姿势，提示着一个早年爱过的面容和歌谣

兴许你就是我的一生，唯一正确的——

言辞。我坚持往、返

那么近、那么远、那么开、那么落

腊月，腊月

腊月的时候，春天就开始从四面八方

奔涌而来。这时我总是怀揣着乡愁

被那条熟悉的路挽着和一张车票

一起回到家乡。那时腊月在我的怀里

穿过平原更加温暖。天南地北地

仰望遥远而温馨的记忆

是谁在积雪的村头翘首远望？用目光

铺成我回家的路轨……

等我走到家门口，整个腊月都在开花。

手摸着的这扇门，学步的时候一次次

把扶过。我要在腊月给门贴上春联

腊月红、正月也红

腊月有雪花有温暖有乡恋，来到腊月

就是来到新春的院落和门槛。我又想起

那一年，母亲给我一针一线缝制

新衣的香甜时光。如今，新衣已长在了

我贴身的皮肤上，化作万千繁华

隔着岁月取暖，盛开着悠悠情长。

带着我经年的念及，这时行走的每一天，

都是最温暖、最灿烂的，流淌着

新鲜的血液和泪滴，因为有你，我总是

忘记了沟沟坎坎、忘记了所有的疼痛。

腊月的一行瘦字，可将离愁尽诉。

一缕凝烟，已让相思迷离。

款步走来的年，总是在祝福声中

握紧一句句最温馨的诗行，令人难忘。

今夜

今夜，月光已被风纺成一地花朵

我看见那些枯黄的草，它们

相互搀扶着，一些眼泪斜挂在手指上。

月亮吻过万物之后，低矮、曲折，

替我们吐出，人间的点点血迹

端起季节，我先敬今夜，一大杯酒。

我已想好，回到村庄和慢时光

那里有土木结构的旧房子

老家的太阳一出来，就很暖和。

但我的借口是需要一场雪，

画出村庄，犬吠，用白白的月光

一遍遍唱碎自己，把万物连在一起，

画出的炊烟，一嗓子把亲人喊回家

等不及了，我已披着雪花归来

为炉火添柴，如果再冷些，就为母亲

戴上厚厚的围巾和帽子，

黑夜来了，那就枕着月光、雪光入睡吧

冬青更绿，雪后的青菜会更甜

今夜的这场冬雪，是老天故意安排的，

它盖住一些人、一些事，

最小的幼芽还没到，让我在一根空麦秸里

握紧你的孤独，你我皆是

雪中沉默的事物。众鸟之中, 只有你敢用

你的母语，触碰我心里的栅栏

时间，在我热爱的事物上降临，

我在日出时分写诗，今夜的月光啊！

不需要风，你已把人间爱了一遍

作者简介：

古月，原名：胡民强，70后男性，现供职于正定县文旅局。先后在各媒体发表作品300余万字，获奖50余次，包括《人民文学》优秀作品奖、第一、二届孙犁文学奖散文奖等。县第十三、十四、十五届政协委员，正定县作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石家庄市作协理事、河北文研会讲习所副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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