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高原的天籁,永远的仓央嘉措》
出门去菜市场路过街心公园,老远就有悠扬而低缓的歌声传来。"那一天经殿香雾中…,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度…"
谁唱的歌?当然知道了,降央卓玛。从青藏高原走出的歌手,她的歌喉舒缓滋润,带着庄严和灵性,带着激动魂魄的磁场,不被震撼不行。
一群老年妇女的早操。挺好的,不像有些广场舞音乐的激烈与喧闹。慢节奏的旋律,柔软的舞动四肢,特别是随着优美的天籁之声,细嚼着每句歌词的温暖和苍凉,神韵会把你全身经络和毛孔打开。

这首歌真有治病的功效。尤其在独处时,倚在靠背椅上,微阖双眼,不高不低的播放《那一天》。朦胧中走进歌词中的场景中,可真是一剂调适精气神的速效偏方。
多数人只知道天籁之音是歌唱家降央卓玛的神作。必须得知道一个名字,仓央嘉措。他才是天籁的源头。一位藏原伟大的诗人。
仓央嘉措,大清康熙王朝时期的古人,300多年的故人。他的诗词有多么美,语言不足以形容。只有到过青藏高原领略过雪域风景的,直击过千措万湖的风情,被蓝天白云绿草醉过的,淌过堆雪冰川融化清流的,才会明白,仓央嘉措的诗魂是天神的赏赐。
不听声音,看仓央嘉措的文字,感觉天然有歌的脉动,太烟火气,又太深邃了。哪像涉事不深的年轻人的感悟。
仓央嘉措死的太可惜了,才23岁。
这是仓央嘉措的诗,《见与不见》摘录: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哪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哪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
不舍不弃
……
仓央嘉措,还不是一般人。他做过西藏王,六世达赖喇嘛。

有些人常把穿藏袍的僧人称叫喇嘛。喇嘛可不是寺庙中普通的和尚,穿上僧服就和谐而高尚。嘛,是一种母亲般的温柔慈爱。喇嘛是对有很高修为的上师,上人,高僧的尊称。达赖喇嘛是转世灵童活佛,是藏传佛教之王。
仓央嘉措生于1683年。1697年成为六世达赖喇嘛,1706年圆寂,23岁夭折了。
西藏是地球除了南极、北极之外的第三极,地球最高耸的地方,世界屋脊。神秘的西藏雪域高原,山与云天共拥,水与峽谷相依,大自然的奇妙独一无二。藏区有湖泊千万,最美丽的三措有那曲的纳木错,阿里冈仁波齐山脚的玛旁雍错,还有藏南的羊卓雍错。300年前的仓央嘉措就生在美丽羊卓雍湖边不远,一个穷苦牧民家的孩子。
藏传佛教有几个重要的发展节点。如吐蕃时期,王昭君出塞带去了汉传佛教文化,中原地区的儒道文化。六百年前,宗喀巴大师的宗教改革,藏传佛教格鲁派开始占主流。三百多年前,五世达赖喇嘛正式被康熙大帝授封等。达赖喇嘛和班禅是藏传佛教活佛转世系统的双王。达赖是公认的王,班禅是最权威的大学者。这两个重要的角色的产生,不搞世袭制,很早就超越了我们当今政治舞台的竞选和民选方式,始终是遵循天神的意志,在民间寻找活佛转世灵童。在雪域高原海找灵童有一套严密的操作体系。
藏传佛教格鲁派在西藏简称"黄教",戒律甚严。现已是藏区最有影响力的一支。几百年来,黄教稳定的发展轨迹及内部的组织体系,很有琢磨的内涵。

仓央嘉措,就是婴儿期被发现的转世灵童。他是活佛的化身,是六世达赖喇嘛。
当时西藏地区正进行残酷的政治斗争,仓央嘉措虽是活佛转世,但一时被雪藏起来。五世达赖喇嘛虽已圆寂但消息封闭起来,不让大清朝的紫禁城知道。十多年过去,康熙皇帝后来得知密报的情况大怒。这时已十四岁的仓央嘉措才露出真容,才以达赖六世的身份坐床面世。
仓央嘉措出道就坎坷不顺,当然会冲击他幼小的心灵。还好在他虽没有即位进入布达拉宫,但早被进行了严格的教化培训。五岁起就学习文字,有高师陪伴习诵经书。他天资聪颖,悟性超乎常人。
仓央嘉措后来离经叛道,吟诗作对,随心所欲,纵情欢乐,与他的童年生长环境密切相关。藏区的昊天大风,苍穹之下人烟稀少。人在浩翰的大自然面前十分渺小,想象力更趋内求。情愫复杂又简单,动物性象干净的天空,强烈又纯情。雄伟的大山与浩渺的雪原总有审美疲劳时,而内心世界燃烧的爱情之火却是日夜不灭。未成年14岁之前,他就沉缅于刻骨铭心的爱情之中。
人一生的成长成熟,濡染和影响比教条更重要。
仓央嘉措后来写出不少伟大的爱情诗,源自于童年生活的感悟。他后来有幸成为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的大首领,已经接近成年人了。孩童时代他却一直生活在"红教"宁玛派的环境熏陶中。宁玛派有一千几百年的历史,继承的是大唐吐蕃时朝的旧式教义。红教没有严格的戒律,尤其在男女和婚姻方面开放随欲人性。在今林芝附近的巴松措旅游,湖心岛上就有红教的寺庙。附近有村庄,还可看到一夫多妻,一妻多夫的红教习俗还在延续。

在这样无拘无束的环境中成长,仓央嘉措少年时期已有了爱情的萌芽,心中埋下了意中的美丽少女。
14岁那年,他从藏南正式到了拉萨的布达拉宫,坐床继任了达赖六世喇嘛。人住在了圣山上的雄伟宫殿之中,他的灵魂仍在仙境般的羊卓雍措边遨游。格鲁派的清规戒律管束不住他的心。他格外向往张扬外放的人间世界,像高原绿草如茵的山坡上,随意徜徉的牦牛,羊儿一般自由豪放。
在拉萨旅游时,我们参观了布达拉宫六世达赖的秘室,就是仓央嘉措工作办公的地方了,精雕细缕的木式金窝很豪华。一般人就会全身心沉浸在仙乐飘飘中,享受人间至顶的尊贵。仓央嘉措却感觉到雄鹰被桎梏在笼中,他身居此中,分分秒秒的不自在,苦闷如影随形。在例行佛事之后,就把奔腾在心中的情感洪流渲泄岀来,滚烫的文字,浸透感伤的心绪,写成一首首诗词。
这是仓央嘉措心底的自然流淌:
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时的真言
……
那一世
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啊
不为修来生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
那一年
我叩长头拥抱尘埃
不为朝佛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
那一世
我翻遍十万大山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生活上政治上的禁锢,藏传佛教格鲁派的严格戒律,非但没有改变仓央嘉措。他压抑的喘不过气来,身心疲惫。他内心坚毅,不被说服。不但离经叛道,写出了大量情色诗章,还在行动中纵情酒色。
太阳西下,夜幕降临。仓央嘉措经常就脱下袈裟,穿上便装偷偷溜出布达拉宫,去到酒肆歌楼纵情欢乐,和情人幽会。毫不保留的享受人欲和激情四射的生活。有一次雪地上留下痕迹,他的贴身跟班喇嘛还被执法僧铁棒喇嘛惩戒打死。
仓央嘉措的一系列忤逆行动引起了藏教高层的愤怒和不满,直至惊动了几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康熙大帝。
于是康熙帝下诏,决定废除仓央嘉措六世达赖喇嘛的尊位。并命藏王派人将仓央嘉措押解到京城接受惩处。
仓央嘉措在押解途中,一路向东,路经青海湖,他生病圆寂了。英年殒身,才23岁。

关于仓央嘉措的死,民间还有几种版本。有的说他中途羽化后遁形走了,游走于天涯海角。有的说他修行于五台山等。
作为一位名符其实,按照严格程序神选的藏传佛教之王,六世达赖喇嘛。他不遵佛家戒律仪规,形浪放骸,纵情欲海,是地道的叛逆者。以一位出世之人,描绘出俗间多彩的浮世图,写出了精彩绝美的爱情史诗。留下了青藏高原浓浓的烟火气。如果我们相信世间有神,相信藏原香巴拉的存在。那么,仓央嘉措的这一切,也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仓央嘉措没有为弘扬佛法做岀多少贡献。他不多的近百首爱情诗,300年来时时被人吟诵,朗朗上口,传播越来越广,产生了伟大的文学影响力量,给青藏高原注入内在的神秘,展示岀大江大河内蕴的温柔和细密。让后世倾慕无比美丽的雪域高原,引起了无数世间男女前往地球第三极的冲动。
今秋我们一行走川藏318线自驾旅游,沿途经过藏区的许多地方。到处可以听到仓央嘉措的诗句谱写的歌曲。尤其是著名藏族女歌手降央卓玛,她唱的声音,天造地设,简直是仓央嘉措的量身定做。把仓央嘉措想呐喊的毫厘情丝,每一缕都唱得震颤心魄。与老少藏民提起仓央嘉措时,他们表示出骄傲感与自豪感,几首诗将美丽雪域带到全世界传播,如此的脍炙人口。这也是夭折的仓央嘉措生前没想到的。

到西藏旅游,恭敬了布达拉宫,大昭寺,朝拜了珠峰女神,拜了圣山冈仁波齐,再驻足玛旁雍错,纳木错等圣湖。如果忘了心中的仓央嘉措,听不到悠扬泣美的旋律,就是丟了藏原的天籁之声。
仓央嘉措已是雪域高原美的一部分,永远的仓央嘉措一一默默地走出自己的肌肤与骨血
掏心掏肺
以备来生独享
……
好多年了
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
我放下过天地
却从未放下过你
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