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百合的春天
文/一抹香(吉林)
母亲是个十足的惜花爱花之人。从我记事起，无论春夏秋冬，家里一直养着各种各样的花卉，应着花期，当红则红。芍药、荷包、卷莲、细粉莲，这些多年生草本花卉，从小到大，我是看着它们长大的。更别说温室里养着的各种花花草草了，林林总总，虽然并不名贵，陋室内却也芬芳不断。
每年深秋时分，母亲断然不会忘了在秋忙中挤出时间，赶在霜降之前将院子里那些多年生草本花根球茎挖出来，移至室内储存。待到第二年春暖，再将这些花根球茎埋回院内的土里，春耕间也不忘忙里偷闲，精心地侍弄着。功夫不负有心人，每年的整个春夏秋三季，这花儿谢了，那花儿又开了，引得院子里蜂飞蝶舞，热闹非凡。
冬季里，大东北的花草树木早已凋零殆尽。小时候家里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苦贫寒，一家人挤在小土坯房里，父亲母亲总是能想方设法搭起一座小火炉取暖。一进屋里，窗台上总有着三两株绿意掠进眼底，偶有不落叶的花草，譬如被母亲移植回屋子里一马槽的大叶菊，有藕荷色的，黄色的，白色的，粉色的，硕大的花朵常开不败，开过整个冬季，直开到春节的光景，看上去分外喜庆。冬闲时，邻里乡亲们都喜欢来家里坐坐，一进得屋内，迎面扑来春天般的温暖与花香，令人身心那叫一个愉悦了得。
卷莲，是从小叫到大的花名。每年春夏之交，房前屋后一片一片的卷莲盛开着，叶子根部夹生着黑豆似的油亮油亮的花籽，待到成熟了落到土里，第二年春天就会生出许多卷莲的幼苗来，几场春雨过后，那土地里便又一片生机勃勃了。
这卷莲于我，是司空见惯了的。即便父亲母亲过世二三十年了，老家里弟弟和弟妹依旧合着家里的旧俗，院子里的边边角角依然养着大片的卷莲花。每次回到老家，一看到这些花花草草，就会怀念起母亲在世时的情景，那些雨润下玲珑剔透的卷莲花影，合着母亲的笑容，在心底捻动升腾。
罗大佑有一首脍炙人口的歌----野百合也有春天，唱响多年。这里所说的野百合，其实就是我从小到大司空见惯了的卷莲花，学名卷丹。橙红色的花瓣上均匀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狭长的黑点儿，就像一只只眯着的眼，却又射出一道道犀利的眸光，审视着人世间的万事万物。若你低眉把它来嗅，定要温柔地许你一鼻子一脸颊的花粉作为回馈，可见野百合的春天一样可以生机盎然，热情似火。
和野百合相比，美丽的香水百合在花市里身价了得，皆缘自其名字的寓意吧。野百合没有花香，没有树高，就像一颗无人问津的小草。无论是否有人欣赏，春天里的野百合，兀自开出一片灿烂，一片金黄，一片盎然生机。
都说花儿谢了，还会再开。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却不同。老家的野百合开了几十年了，父亲母亲也离开我们几十年了，可这生机盎然的野百合就像被注入了魔力一般，每年春天就会如约而至，在你不经意之间，它的绰约风姿便占满了你的眼。
我想，一定是在冥冥之中上苍借着母亲的手，撒下了那卷莲花的种子，从此，让这份思念如那些花儿一样，绵绵无绝期。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