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崇尚自由的灵魂
文/曹继军(内蒙古)
我的脑海又出现了那幅家乡村庄秋天的图景,繁忙的收获和秋耕结束之后,深秋浅冬接踵而至,早晨看到地上满布的冰霜,就知道北方的严冬马上要来了,这时候场收已接近尾声,有的人家已放开了骡马,野地里随处可见它们自由欢快的身影。我家的场院也只留一些麦秸和麦糠了,收回去为明年春耕给骡子贮备一些食物,这些东西轻省的很,骡子驾着小车在场院里随意吃,我和父亲装车,用不了几天就收完了,不需要收得太干净,甚至有意在场院里留下许多,让这些卸掉嚼子和笼头变得快活的野牲口吃个够。

场院四周堆积了扬场后留下的沙石,上面有许多啄食余粮的麻雀,灰不溜秋就像在地上游走的石头,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大多数是被老农称为白灵子的鸟,或许就是百灵鸟。还有许多喜鹊,有的落在附近掉光了叶子的杨树枝梢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有的落在场院四周,但它们似乎对粮食不感兴趣,好像是专门来凑热闹的,它们飞到骡马脊背上不停地啄,不知道是在找吃的还是给这些牲口挠痒痒,这些牲口也乐意让它们这样儿,有时怕打搅到喜鹊,干脆停止吃食,闭住眼静静站在那里一副享受的样子。这是一幅优美的农村深秋风情图,人与动物,以及动物与动物之间和谐情景在此演绎到了极致。我想把它拍摄下来,可惜买不起照相机,现在想找这样的情景已经很难了。
农民一年的工作到此全部结束,骡子一年中的劳苦历程也宣告终止,对于农民和牲口而言,这是一个既美好而又漫长的假期,一直要持续到第二年春暖花开。
一天早晨,父亲终于为骡子除下了嘴里的嚼子和笼头,嘴上被勒下的伤口还隐隐可见,身上也被拉车的套索磨下了深深的印痕。除去的一瞬间,它高兴地打了个响鼻,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撒欢而去奔向旷野。这种精灵古怪的牲口,知道自己一年中轻松自由的休假时光从此开始了。
于是它离开了家向田野走去,就那样慢慢悠闲地走着,有时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尾巴随意地甩来甩去,再没有了夏日的急躁,也无意去扯吃路边的野草,不需要干那样的苦活儿累活儿,体力消耗很少,对食物的需求也显得平淡,现在看来,很像那些从小被畜养惯了的野生动物,要挣脱人的羁绊却又恋恋不舍。它离开家走了,在父亲解掉笼头那一瞬间,它打着响鼻扬开四蹄快活地跑上一阵子,像个淘气的孩子,反回头再看看父亲,然后悠闲地继续向深秋幽静的田园走去,没有方向,或许方向就是自由…

这一走就是十天半月,甚至一两个月都不会回家,没有人去管它,它是个绝对精灵古怪的家伙,没有了笼头的束缚,去掉了缰绳的羁绊,偷牲口的人也休想制服它。食物随处都可以找到,现在它拥有了野性的自由,它知道天寒地冻的季节主人不需要它了。它不计较这些,反而落得个轻松自在。所以它暂时忘掉了人类,忘掉了自己的职责,像个精灵在旷野上一边游荡,一边寻找自己的同类,晴朗的天气在林间追逐嬉戏,遇上大风雪天气,随便找个人迹罕至的破院落或村边的小山沟,站在那里闲思静想,它很少卧下,除非生病或累极了的情况下。这些古怪的生灵,它们像躲避人类,而又离不开人类,所以晚上落脚往往在村子周围,它们也知道该去哪里找吃的,村庄周边都有场院,没有收尽的余粮和各种作物的秸秆都是很好的充足食源,路边的荒草,地里的麦穗,可以当作干粮,生活自足悠闲到了极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