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钩沉

               （八十一）

早在27年前，国家在湖南的历史名城芷江举行了隆重的“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周年”系列活动。

1995年一个明媚的秋天，在芷江机场旁边那座中国唯一（也是世界唯一）的抗战胜利“受降坊”下，站着一位雍容端庄的老年女士，她就是鼎鼎大名的“飞虎将军”陈纳德先生的遗孀陈香梅。

陈香梅女士深情地轻抚着用洁白的明山玉建成的“受降坊”，感慨地说：“这是用多少中国人的血才建起来的啊！”

她远眺蓝天白云下俊秀的明山和绿草茵茵的辽阔的机场，仿佛看见一架架中美联合空军的战斗机、轰炸机裹着硝烟、挟着烈火，呼啸腾空，去迎战那些杀人的恶魔。然后，把复仇的钢铁和火焰一股脑地“送”给他们。

与陈香梅女士一样，所有的中国人都忘不了那惨遭屠戮、血雨腥风的岁月。那“血”字型的“受降坊”是在三千五百万中国人的尸体和鲜血上面建造起来的。

祖籍为广州佛山的陈香梅女士也深情地眷恋着湖南这片富庶的沃土。在这里，她的丈夫陈纳德曾指挥中美空军与日军血战。中美空军在极其艰难困苦的情况下狠狠地打击了日本侵略军的嚣张气焰，为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湖南，这块与中原共同孕育了华夏文明的土地，在抗日战争中，她也经受了太多太多的苦难与折磨。

从1937年到1945年，中日正面战场上大的会战共12次，发生在湖南省内的就有6次。

这八年中，湖南共有二百万热血青年应征入伍，有三十多万湘籍爱国官兵为国捐躯。

湖南，这块“惟楚有才，于斯为盛”的土地目睹了太多的日寇令人发指的暴行，经受了太多战火的摧残和蹂躏，她就是一块被烈士的鲜血浸透了的热土。

当然，湖南也有幸成为中国第一个迎来胜利曙光的省份，第一个目睹了日本降使今井武夫那狼狈的丑态。

在你的土地上，有幸耸立起中国自1840年以来第一座真正象征胜利意义的牌坊。那一刻，你集中了全世界的目光，你足以让所有的炎黄子孙为你热泪滂沱、为你自豪癫狂。

在和平年代，一个战士的牺牲常常会牵动全国人民的情怀。那么，在那场决定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殊死血战中，那成千上万为国捐躯的阵亡将士呢，至少不应该把他们完全遗忘。

有的时候，勇敢是一种伟大，悲壮是一种美丽。而不忘记过去，则是一种高尚。

笔者的话题还是回到战火纷飞的抗日战场。

1938年11月7日，长沙蓉园。

刚刚从武汉撤退到这里的蒋介石还惊魂未定。10月25日，武汉陷落。日军的先头部队已攻入武昌了，可故作镇定的蒋介石还迟迟不肯撤离。

陈诚等高级将领火得要命，只要他一刻不走，前线的数十万将士就得在日军的优势炮火下拼死抵抗，每一分钟都有大量的官兵在流血牺牲。

在众人的连劝带拉下，老蒋被架上了飞机。可那架倒霉的座机一起飞就迷了航，在浓黑的云层里飞来飞去。油都快烧光了，还没有找到长沙。只好又返回武汉加油。

这时候日军已向机场猛扑过来，守军一面死战一面炸毁跑道。已经有很长一截跑道被炸了。

好险，再晚一会儿飞机就无法降落了。

老蒋的座机一加好油就迅即起飞，片刻也不敢耽误。飞机刚起飞，蒋介石就看见机翼下腾起了浓烟烈焰，那是守军在炸毁跑道。一想起这件事他就直冒冷汗。

此刻，一身戎装的蒋介石站在巨大的军用地图面前，拧着眉头在苦苦思索。

从抗战到现在，时间刚刚过去一年零四个月，可他已经丢失了大半个中国，损失了将近百万大军。上海淞沪战役、南京保卫战等等，有着五千年古老文明的大中国失川失地，损兵折将。

武汉和广州几乎是同时陷落的。该死的日本鬼子，在攻进南京城以后，竟把我已经放下了武器的十余万官兵和二十多万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一股脑儿残忍地屠杀了。更令人气愤的是，光阴过去了近百年，无耻的日本政府至今抵赖这笔惊世骇俗的血债。

老蒋用手绢擦了擦模糊的眼睛。前几天，海军总司令陈绍宽老泪纵横地向他报告，他的舰队已经全部打光了。

老蒋晃了晃，差点没站稳，那是中国的整个海军啊。大小一百多艘舰艇，除了二十几艘自沉在长江里作为阻塞日舰的障碍外，其余的竟全部在日机日舰的狂轰滥炸下壮烈殉国了！

我海军将士的鲜血染红了滚滚东逝的长江水，那些沉入江中仍将不屈的炮口指向敌军的中国战舰，化作了座座永恒的丰碑。

中国军人非常英勇。在保卫大武汉的各个战场，在九江、马当、湖口、田家镇，中国守军都在与穷凶极恶的日寇展开浴血苦战，许多部队整营整团地战死沙场，无一生还，战况异常惨烈。

想起这些，蒋介石恨得咬牙切齿，小日本是要将我亡国灭种呀，娘希匹，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就说这一次武汉会战，虽然我军损失了三十多万，但日军也付出了伤亡二十万的惨重代价。日军不是扬言在三个月之内消灭中国政府吗？可现在已经厮杀了一年零四个月了，还早着呢。

我军有些战役，如平型关、忻口、台儿庄、万家岭等战役打得还是相当漂亮的。这几仗都给了嚣张的日寇以沉重的打击。

还有，像徐州会战、武汉会战，都有效地保存了我军的实力，实现了当初“以空间换时间”的战略意图。尤其是徐州会战，那简直是一次漂亮的大突围……

蒋介石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到侍从室主任轻声说：“委座，张主席求见。”

老蒋如梦初醒：“啊，是文白来了吗？快请进。”

门口，站着佩上将军衔、着笔挺军装的湖南省主席张治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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