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郑学章

         2008年1月10日    星期四    阴

        早晨8点赶到市人武部接受任务：到安徽某部接回一名刚入伍一个月的新兵。新兵叫肖军，我对他印象很深，不到1米6高的个子，挺机灵的，在陪河北接兵干部走访他家时，发现他懂电脑，写得一手好字，短时间内便写了份不错的《我为什么要参军》的答卷，在我处报名的100多名城区应征青年中，肖军相对而言算个"人才" ，可惜身高不够标准，接兵干部很为难，最后通过人性化操作，将肖军转给了安徽某部。然而，新兵到部队后还要进行一次全面体格检查，肖军最终还是过不了身高这一关。

        4个多小时后，我和肖军的妈妈从洪湖赶到了武汉，买了晚从汉口开往巢湖的列车票，等待着刚刚决定替换肖军的另一名青年汪亚洲。

         离列车开动时间只剩20分钟，汪亚洲在电话中告诉我，他到了火车站但不知道入口处，等他来到时只剩下10分钟开车了。汪亚洲是一个偏远乡镇的农村青年，我不认识他，他1米74以上的个子，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憨厚的后生。慌乱中，没出过远门的汪亚洲将安检后的行李弃之不顾，便跟着我匆匆跑步上车，在我回头看他时发现他两手空空，这才又撤回取他放有他档案资料的行李，刚刚登上列车硬座厢，车缓缓地开动了。

           2008年1月11日    星期五    雨

        凌晨3点多钟，列车到达巢湖站，气温明显下降，下雨了，寒意很浓，我们刚刚在宾馆躺下不久，部队的张军医便来和我见面，张军医是到洪湖接兵的带队干部，由于他没有坚持到新兵家走访，我和他不是太熟悉。肖军是属于走后门入伍的，首先是征兵办因兵源紧放宽目测条件，其次在进站体检中肖军家靠找关系包办身高合格，最后在接兵部队不敢接收的情况下，花钱让张军医在部队摆平此事，不料只是中尉的张军医不知何故没能摆平，前两天已将3000元钱退给到肖军手中。

        听说肖军的妈妈来了，张军医有点紧张，神态不大自然，我和汪亚洲随张军医到部队机关，整个上午陪着汪亚洲体检。中午，张军医让我通知汪亚洲带上行李准备一起出发到100多公里外的新兵连，我没按他的意思还是通知了肖军的妈妈，大风大雨中，我们沿着一片汪洋的巢湖来到新兵连已是下午4点，正在集训的肖军见到我们后一下子醒悟退兵已是不可逆转了。他脸色微微发白，强忍眼泪，极不情愿地从包里退出军服，当看到他妈妈伤心哭泣时，肖军又反过来配合我和新兵连的干部安慰她，临走时我终干长舒了一口气，肖军的妈妈终于没有说出影响张军医一生关于3000元钱的秘密。天已黄昏，风雨越来越大，寒气逼人，在这荒郊野外似的军营等待的士的过程中，指导员给我们介绍了肖军一个月来的出色表现，肖军在唯一的一次优秀士兵评选中，被评为优秀士兵( 全连仅两人),。 当我看到指导员特意留下的肖军的学习笔记是那么规范时，我再次深为他的被退回感到深深惋惜。顺利的是我没有将肖军的妈妈留在巢湖，因此不必回转到巢湖，晚上7点我们乘客车经过两个多小时到达了合肥。

          2008年1月12日  星期六  雨加雪

        早晨6点，没有叫醒肖军和他妈妈，我来到合肥站，很容易就买了3张到武汉的列车票，当我回到招待所时，情况又发生了变化，肖军的妈妈说考虑到肖军入伍前过了客，回家很多方面会难以为情，决定让肖军南下惠州和他爸爸在那一块打工。由于夫妻关系不太融洽，她暂时留在合肥一好友处过几天再说。

        再次来到合肥站，看到售票处排满了长长的队，退票不费功夫，但要排队想买票，恐怕需要好几个小时。机灵的肖军几次托人代买不成后，看准一个女大学生，以10元的好处费为条件(对方默认)，终于买票成功。紧接着，我给肖军的爸爸通了电话后送肖军进站。心里默默地祝愿他平安走好自己人生的路。

        到此，我的换兵任务基本完成，阴沉下着小雨的天空开始飘落雪花，下雪了，我记起儿子今天将在大连乘上回家的列车，给他通了电话，他说正在学校等同学一起出发，我和她约好我们明天武汉见。

        不知是什么原因，没有心情看合肥的繁华景色，在网吧呆了几个小时之后，晚上登上了开往汉口站的列车，这大概是全国最破旧的一辆列车，车厢里很少有乘务员的影子，没有广播，静寂而又嘈杂，民工的行李很多，有的侵占乘客的座位，雪花带着寒风从没有窗帘的车窗空隙处飘了进来。车外，灯光下白茫茫的一片，我想着：肖军该到了吧，东莞东站的子夜会是什么样子？儿子坐的那辆列车不会像春节时一样被大风雪阳搁在铁轨上吧?

           2008年1月13日   星期日    大雪

        早晨6点，列车到达汉口站，走出站口发现从进站到出站竟然没有一次检票验票，武汉的雪下得不小，也许兼有疲惫的原因，此刻感觉到特别寒冷，我犹豫了一下决定不等儿子晚上到达汉口先行回家，单位还有工作等着要做。7点，我上了客车后暖和了许多，我不知不觉睡着了，朦胧中约10点钟单位同事来电问我到了哪里，我说已经到洪湖了，谁知这却闹了个笑话，原来高速公路因大雪已被封闭，车从一路堵车的国道上缓缓行驶，3个小时的路程走了8个小时，下午3点才到达洪湖。

         回家的感觉真好。

后记:

         回家后给肖军的爸爸打了几次电话，但对方拒接，不知肖军下落。儿子在武汉因大雪导致交通不便等原因，一个星期后回家。

        13日安徽巢湖的下一站芜湖站，站台上发生拥挤，女大学生冷静被挤下站台后，被列车压死。

        这场大雪持续了20天仍然在下，已是百年未遇，给南方造成了空前雪灾，道路交通、水上交通受阻，断电断网，停水，房屋倒塌，物价上涨，等等。

       漫漫风雪路，年关已近，回家，回家，远在他乡的人盼回家，何日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