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做坏了事，母亲要打屁股，我马上想到厕所，未进时我说我要尿尿，不管批准不批准，我跑步去了高阶（这是当地对厕所的别称，因为家家建的是露天厕所，雨天为了防止湿鞋，蹲坑的地方要略高于地面，所以叫高阶）；已经跑进厕所，我就回答我在高阶，高阶二字特管用，娘就不会再追进厕所打屁股。厕所不光是躲挨打，厕所还是我急救救急的领地，只要我在里面“嗝吭”一声，表明里面有人，外人在我没有出去之前就不好再进去。有这样一个故事，说一个罪犯无处逃跑，急中生智，慌忙躲进了厕所，在里面对着追兵大声咳嗽，示意里面有人，追踪者还真的不好意思进去，就站在厕所外边等，直到超过解手的时间仍然没有出来，进去一搜查，好家伙，扒着厕所里面的墙头早跑了！在学校，厕所可以躲过老师提问；在单位，迟到挨批你可以告诉组长班长董事长经理，你在拉稀或急需拉稀，这要针对你当时的具体情况而定。在公交车上，坐久了想舒服一下，你可以明目张胆地向司机声明你急着尿尿，结果就可以逼停客车，司机放着一车人急着赶路而不顾，让你独享个人自由；据说在大跃进年代里，累死累活的人，要想喘口气，都会把厕所利用起来。我当生产队长那年，一个逃懒的人，装做便便躲进下地堰根不上来，别人检举他，我寻踪去看，半个小时的蹲坑只尿了一两点，就是那一两点的尿也是被自己逼出来的，为什么民间有句歇后语，叫做懒牛上坡屎尿多，看来动物也有这样的逃懒意识。

厕所不仅为懒人提供了堂而皇之的理由，据说还会创造经济价值，旅行的人逃票，查票时躲进了车厢厕所；小偷想防身，一溜烟跑进了厕所；受审的人躲逼供，高喊自己要上厕所；医院里怕手术，也会有患者提出要上厕所。

厕所在同性间可以行驶霸道权，在异性间可就形成了一种极权制，女人上错了厕所，男人一般会笑一笑；男人上错了厕所，女人会高声喊快来人抓流氓！

我还想起了一个厕所里遭抢劫的故事，说出来也特别逗笑。一个穷小子意外捡到一沓钞票，这可把他乐坏了，对他来说这个倘来之物，无疑就是他摆脱地狱般的贫困，从此步入幸福天堂的路。他想到了修房盖屋，娶妻生子；想到了畅游世界，做火星上的外星人；想到花天酒地，益寿延年！可是这一沓钞票如何保管才不会被别人盗去，家里的各个老鼠洞都塞了一遍，还是不放心，老鼠啃了怎么办？忽然急中生智，为什么不可以把钱干脆举在手里，让两眼盯紧，自己看着，看谁还会偷、抢、盗？这样一来，他的警惕性放松了，心里也获得了安全感。他太穷了，首先想到用这笔钱让自己风光一下。身上急需一身好衣服，人要衣裳马要鞍，这样他举着钞票就进了服装商场。他只顾在商场流连，完全没有顾及到他的夸富之举早被一个抢劫犯给盯梢了。那人之所以见钱起意，原来家境不比那个捡钱的穷汉富，他见那个人把钱举在眼前，怒不可遏，在心里咒骂道：“你该有多少钱，就如此的夸富，还把钱举在眼前，让眼珠子盯着？告诉你，这钱今天非到我手里不可！”就这样，他跟着这个手里举钱的人，眼睛眨都不眨，紧追着他的脚后跟，他们连着进去过三个服装商场，走过一道美食街，那穷汉虽然饥肠辘辘，但是捡来的钱花一个就少一个，他怎么舍得？这样跟来跟去，几次下手都找不到机会，因为对方压根儿就不给可以得手的机会。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有了，原来手举着钱的人进公厕里面了。此人不是小解是蹲坑，只见他把裤管下到脚脖子上，蹲下去后照样一成不变地把钱搁在眼珠子上。看穷汉在用力，下手的机会到了。那人一个箭步窜到举钱人面前，对穷汉训斥道：“你看你这个人，你手里拿着钱，怎么能在这个地方屙屎，亏我是个好人，如果我是个歹徒，我像这样一推”他果然就把举钱人推跌在坑梁上；“我再这样一夺”可惜坏蛋把是空手比划着做示范，而是假演讲，真下手，一把就把穷汉手中的钱夺去，“然后我就跑了”，他这样说着时，果然就真的跑走了！

穷汉起初还带着感恩的心情聆听陌生人的教训，接下来发生的事简直就是迅雷不及掩耳，好端端眼睁睁痴愣愣平稳稳，自己如此看管守护的钱却让别人从眼皮底下劫走！等他把屁股下面收拾干净，掂起裤子走人时，那人早没了踪影，报案都来不及。

记得我在上初中一年级时，课堂里有同学在传看一部散开了页码的《荡寇志》，那是一部线装的老书，纸张已经变黄变暗。我一发现后，硬是从我的同学手里抢夺过来，同学只给我三天时间，三天过后，看没看完必须归还。我当然要守信用，为了不违约，我连往嘴里送饭的时间都忘了。吃饭睡觉忘了不说，妙在蹲坑也带着，谁知道蹲坑完起身束腰带时，一不小心把书掉茅坑里了，虽然打捞及时，粘稠的粪便浸泡书页后简直就无法清洗，用水冲过后，经过太阳暴晒，古旧书纸混合大粪，散发出来的气味，能让人窒息。书是看不成了，怎么交代呢？世面上根本就买不到，除非赔钱，可是学校学生哪里有钱赔，还多亏书的主人只藏书不看书，误认为这气味是古书的原味，起先还是全班同学你争我夺，现在是都不把书往鼻子下面放，避之唯恐不及，藏书人见没人再抢夺，收回了自己的藏书。

说起厕所，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个厕所的故事，有羞涩的，有善良的，有搞笑的，我的邻居因不识字出远门，在大城市进了女厕所。更有在厕所发生意外的，还有厕所犯罪的，弗洛伊德就曾经被人认为是说厕所里的悄悄话的能手，我要把这一切都诉诸于文字，就是出几部巨著也不能写深写透，囊括全部。

作者简介：冯水义，男，65岁，退休员工，文章散见于《南方周末》《农民日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