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犁头咀
文|沧海一笑
离家的当天,我去了一趟犁头咀。
我对犁头咀一直有一种特别的情感,虽然我家不在犁头咀。但从我家住的地方可以完整的俯视犁头咀全貌。
远看,我倒觉得它想一条鳄鱼,潜伏在沅水和溆水的交接处,狭长的古老小镇,恰似露出水面的颈背。
模糊记得很小的时候,赶集还要从大江坪这边过度,十分钟左右就到达对面的犁头咀。我曾跟随母亲走过那宽阔的青石板砌造的码头台阶。从下往上拾级而上,大约五十米的距离才到达吊脚楼下的巷子。
赶集的人们熙熙攘攘,于是狭长的巷子就热闹起来了。
这是我小时候的记忆,当然,犁头咀真正在我心里刻下痕迹的是随着年龄的成长,我耳闻目详了关于她各种神奇的传说,以及历史不同时期的文人墨客,都在这里逗留小住,更增加了她的文化气息和厚重的历史底蕴。

无数次我在家门口举目远眺,想象着她千百年前曾经的繁华。几十年来,我一直想去那里走一趟,去感受,去探寻那遥远岁月留下的不多的痕迹。
但在常人的眼里,那就是一个荒芜的地方,她曾经的历史文明早被当下疯狂经济所淹没遗忘。
当旅游业兴盛的今天,只有几个骄作的文人从她历史的残垣断壁里翻出几个作古的骚客,为他们附庸风雅的文章做增雅添姿了。还有谁,真正的愿意为这个历史的码头,做一些实在意义的事?
天公不作美,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来。
我没有带伞。
走到锅厂边,一条细长的巷子直向深处。可惜,看不到光亮的青石板铺的巷道了,取而代之的是用水泥铺垫的小路。这里已经充满了现代化建筑气息,但在一处却留下的文革岁月的记忆,这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再行五十米,过一段空阔菜地。据说这里原本也是临街而建的两排吊脚楼房。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失火,烧毁了这一片房子,从此成了遗憾。
巷子里清净的很,几乎没有碰到几个人。两边的房子也紧闭着门,似乎很久没有住人迹象。那吊脚楼上堆满了杂物,只有从那灰尘满布的窗棂上,让人感叹岁月变迁,沧海桑田。
或许多少年前,那上面曾经站立着几个妙龄女子,弄着个花红手绢,对楼下过往的行人客商挠首弄姿,抛眉献媚,笑声格格。而这拥挤狭窄的巷子里,买卖叫唱。商铺林立,讨价还价。还有那打鱼放排上岸的汉子,把赚了的几两银子,在哪家馆子里三五相好,难免大喝一顿,摆起那鬼不信的龙门阵,吹得天破。
岁月更替,悠悠千年。
如今,只有这两排满目苍夷的古老木房,以她的静默,或无奈,淡看世事,兴盛无常。



让我遐想:一个头挽云鬏,横插银簪的漂亮女子,额前一排整齐的刘海下闪动着一双会说话的明眸,穿着旧时的得体衣服。端着木盆从青石板台阶的顶端处袅袅走来。下面河边传来捶衣棒捶衣的啪啪声,七八个大姑娘小媳妇一边洗衣服一边说着各自的家长里短。而从河上划过的木排后生哥,把手握成喇叭放在嘴上高声嗷嗬打喊惹骚,气得洗衣女人们红着脸大骂屙痢剁脑壳格。


屈原到过这里。
王重阳,王昌龄......到过这里
沈从文也到过这里。
他们都是从这个古老的码头走上犁头咀的传记里。
他们都留下了篇章,他们是名人。今天多少无名的人为了成名,都要把名人的名字刻进他们的诗词歌赋或长篇累牍里。但是,犁头咀码头的青石板台阶岂是寥寥可数的名人就能踩得光滑的?
是谁在屈原庙门上留下了两行飘逸如流云却叫我难以辨认的文字后飘然而去?只留下紧闭的庙门在凄惨的风雨中破败不堪!
一滴雨,一声叹息。


站在雨中的码头,大江依旧东去,昔日的繁华在岁月的流水中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斑驳沧桑的断壁残垣,在杂草丛生的泥土下,掩藏着当年多少风流人物的传奇故事。而千百年来的风吹雨打,正在把她无言的文字在潜移默化里悄悄的抹去!
只有这油光乌亮的青石板台阶,任你日月如梭,季节轮回,依然如新。记载着犁头咀文明难以磨灭的实证!
今天,我就是那一叶即将离开码头的扁舟,从此如水上鸭子,天涯觅食。
